一个烫着小卷,发间别着一只绸丝蝴蝶结的小姐抬手指着那跑了的流浪狗,大声讥讽道。
这人是一家有名的丝绸庄子家的小姐,凤家小姐的玩伴,大多都是非富即贵,沈云悠能够攀上凤蓁之,说是利用对方的温柔大方,倒也不冤。
“我一直觉得,人穷没关系,但若是志穷,那就是没救了,这种人,为了一点儿钱,别说是嗟来之食,就是原本是别人的东西,怕也打着什么坏主意。”
另一个小姐理了理手腕间的金丝镯子,那镯子是今年的新款式,据说一套有七种样式,供小姐一周带着不重样,每种二十块一个,这一套下来,要花一百四十个银元,抵得上云悠七年的学费。
云悠没说话,默默收拾了东西,也没去捡那饭盒,空着肚子走了。
如今的女子大学没有什么系统的学院概念,样样都教一点儿,从艺术绘画到西洋烘焙,乃至会计文学都会教一点儿。
但是,最大的好处,就是那一张资格证,凭着那张资格证,她就能去应聘学校的教师,或是账房的会计。
若是运气好,有人脉相助,或许能谋一份报社文员的活计。
但现下来看,怕是人脉已经全部崩塌了。
大学课少,云悠提着更破烂的书袋,茫然地走在街上。
街边的饭店传来食物的香气,和胡同里的晚饭气味不一样。胡同里的饭菜气,总是带着一股霉苦气,像是一把放了许久,快烂了的菜叶子,扔进锅里,用水煮一煮,除了一股菜的苦味,一点油水和香气也没有。
肚子传来饥饿的抗议声,云悠加快脚步穿过饭店。
钱啊钱,哪里才能赚到稳定的收入?
放眼望去,饭店里的杂扫都要身强力壮的男人,街头到处都是拉着黄包车的苦力,而文员,那都是要拿着文凭或是人脉进去的好工作。
若是工作好找,一梦或许就不必把自己卖进妓馆。
饭店对面是一栋夜间的销金去处,大都歌舞厅。
门口的立牌上,放着今晚的当红头牌歌女。云悠顿时有点后悔,她当初没好好学琴,不然,也能整个古琴才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