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的马蹄踏在一处小小的土堆上, 高出整支队伍半身。
九百匹骏马,半数被亲王、皇孙、重臣、杨家男丁和会骑马的内侍及音声人占据, 半数由左右卫、左右骁卫当中级别高的将领骑乘,剩下的两万兵卒只能步行跟随。
三百辆车,满载宗室及杨家女眷, 受不住马车颠簸,一路呕吐、晕倒、娇嗔、尖叫不断,甫一停下来,纷纷下车透气,捶腿捶腰,全然不知遮掩自保。
以作战论,这支队伍的战斗人员占比太低,拖累太重了。
而在队伍后方,断开两里地以外,还有一支延绵不断的松散队伍,有车有马,自带亲卫粮草,那都是城中亲贵,韦薛杨裴等等,与李家打不断的姻亲,不知投奔何处,便都跟在身后。
李隆基预备打马启程,忽然重臣队列中一个绯红衣袍的中年男人挤出队伍,向前几步跪倒在御驾前,用分明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声道。
“储君陷于城中,臣请圣人点兵援手!”
李隆基深沉的目光向他一瞥。
——又是裴禛!
秉持浅薄愚蠢的正义二十年不变,当初为李瑛鸣冤,如今又为李玙。
可恨!
他哪分得清皇子贤愚?
不过是自以为占据了道德高地,便可以指责君上。
李隆基望向被火光映照愈显青灰的苍穹,连哭带叹,沉痛道,“不必了,三郎忧心君父,执意为朕断后,其忠勇刚直,当为宗室表率!只是事发太过突然,待安定下来,朕必要将太子义举昭告天下!”
“啊,太子竟然……”
“难得,实在是难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