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不知此事,因为高力士另寻了几张饼子肉糜填饱肚子。
——是该生气!
可是正和许多别的事儿一样,从杨玉嘴里说出来,李隆基习惯性的先笑了两声, 才沉沉叹息。
杨玉毫不避讳高力士和杨钊在场,亲昵地掀开被子,热乎乎的掌心揉在李隆基心口,让他舒坦些。
“圣人的话,妾想过了,太子豁出命去,无非是跟您争这点儿兵马。反正您不想打仗,不如都给他得了,咱们找个好地方过舒坦日子。”
“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隆基脑中嗡嗡作响,眼睛瞪得通红,厉声怒吼。
“你叫朕把兵给他,往后摇尾乞怜,在他手底下讨一口饭吃?!”
杨玉含泪跪在地上砰砰磕头,不多时额头上已是红肿一片。
“三郎!您金尊玉贵,难道要亲自上阵去与安禄山一决雌雄?太子到底是您的亲儿子,又是大唐的储君,您任命他揽总迎敌,有功加恩,总比加给别人强些。只要中枢还在,易储、废储,不都是您一道旨意的事儿?”
这正是方才李隆基加封李玙太尉的思路。
不过杨玉所说,却比加封更进一步,不光给面子,还要给里子,要李隆基把赖以维生的最后一点儿棺材本,拱手相让!
李隆基紧盯着杨玉,恨得咬牙切齿。
“他送你到朕身边,真是埋了好长一段伏笔!难为你当初撇下儿子就老子,忍辱负重十余年,原来全是为他,莫非朕死了,你肯与那杜娘子共侍一夫?!”
杨玉呼吸一窒。
长榻上,层层堆叠的锦被绫罗隔断了农家房舍的寒酸,乍眼看,两人几乎就还在长生殿。李隆基雪白的长发高高束起,饱满天庭上一道道老虎额头那样深刻的王字皱纹,委实不能再冲上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