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三大楼,其一是正在闹市口上的冯家茶楼,其二是擅雅乐的天香楼,其三便是这座酒水极好的青衣楼。
轿子落地,黛玉轻巧下轿,抖了抖身上的月白色短衫,夏日里换了轻薄的齐胸襦裙,却仍不得不戴着薄纱帷帽,脖颈一片细白如雪的肌肤上,已然涌现出粘腻的汗意。
楼外艳阳高照,日色如金如火,迈入青衣楼,却细风吹来,凉爽如秋。
宝玉转过头,向跟在身后的黛玉、宝钗和湘云笑道:“这便是青衣楼最妙之处了,旁人都说他家酒水极好,其实只要足够有钱,怎样的好酒好菜买不到?要我说,青衣楼构造有奇思,竟在那墙砖砌成双层,中有夹缝——每到寒冬,便在墙缝中灌入滚水,像今日这般炎炎的夏日,便差人不停灌入冰水,因此比别处凉快不少。”
宝钗笑道:“这般有心思,难怪门庭若市。”
宝玉领头登楼道:“是以卫家公子在此处摆酒看戏,冯小将军也没话说的。”
青衣楼正中,辟了一片好大的场地,筑起锦绣高台,此刻蒙着软帘,帘中似有人影绰绰,正是戏台场所。
湘云嫌戴着帷帽,不方便她看楼中风景,便大着胆子掀开薄衫缝隙,向宝玉连声问道:“何时戏台才开?我们坐席在哪儿?卫家公子却在何处?”
宝钗笑答:“必然是在楼上雅间,云妹妹别心急了。”
四人鱼贯登上三层小楼,有小丫头打起门帘,只见正中对着戏台是一处大间,由两间雅房打通,中间只隔了一扇描金的朱漆屏风,两边都设了桌椅案榻。
黛玉略略侧过脸去打量,只见左面的那张圆桌上已入坐了好些人,其中她认得的有冯紫英、卫若兰、蒋玉菡等,还有几个不认得的富贵公子。
宝玉先去左面席位上打了个招呼,便带着黛玉三人在右边入坐,这一处与左桌隔着屏风,互不相见,方便她们摘下帷帽吃饭说话。正对着席位的窗户被取下,宛如露台一般,坐在此处正好能看见台上即将开场的好戏。
“姐姐妹妹们可还满意?”宝玉唤侍女上了菜,笑向黛玉等人问道。
“好哥哥,”湘云拉了拉宝玉衣袖,问道,“哪一个是卫家公子呀?”
宝玉正要回答,却听屏风那边有人轻笑着道:“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