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吴千枢的死对季玺来说是世界又崩塌了一次,而这一次是再不能复原了。
季玺从小对家人的感情其实并不深厚,但他依然将他们看作自己唯一的归属,那是一种深深刻在血脉里无法剥夺的感情,当他出生在一个巢穴里时,那个巢穴就成了他抵挡世界恶意的所有屏障。
某种意义上来说,季玺是缺失的,他至今仍没有独自面对世间的勇气,只有在那个巢里,他才能感觉到原始的安全。
但那种安全被剥夺了,于是他惊慌失措,拼尽了全力也要拿回来,否则大概会因为惊恐,害怕得去撞墙。
归根究底,他依然是只没长大的雏鸟。
“你会不要我吗?”季玺趴在炎一怀里,抖抖索索地问,“你也会不要我吗?”
炎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却说:“不会。”
悲怆和欣喜这两种复杂的感情同时出现在季玺脸上,很多时候,炎一总觉得季玺的情绪是浮在表面上的,就像水面上的波纹,被风一吹就散了,但这一回,人间的悲欢与喜乐好像终于印刻进了他的骨髓里,让他无比真实地存在着。
连季玺自己也不知道,大部分时间他都只是在表演,表演做一个常人,这是他生来开始渐渐通过模仿习得的技能,那个封闭的生长环境只能带给他这些。
然而,就在这一刻,真实而深刻的喜怒哀乐如潮水般灌进身体里,令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去做一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