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安定片不?”大丽蹲下来趴在他的膝盖上。
“你咋不问我为啥这样儿啊?”
“我杀只鸡都能吓得三天睡不着觉,你当回兵还不兴带点儿毛病回来啊?咱人全须全尾的回来就挣着了,睡不着觉算啥事儿啊。”
朱逸群乐了,大丽总说他傻乐呵,乐观,真正乐观的是大丽才对,心大的没边儿了。
他举了举自己的右手,“我可不是全须全尾回来的。”
“少几根手指头算啥毛病,我们班上还有一个多了一根手指头的呢。”
“哦,奉山叔家的小六子。”小六子不是行六,是六指,人人就叫他小六子,包括他爸妈。
“咱不呆不傻不缺胳膊少腿儿……就是老天爷保佑咱。”
“我们班就活了我一个。”朱逸群忽然说道。
“呃?”大丽眨了眨眼睛,“为啥啊?”
“跟敌人遭遇上了。”
“新闻上说现在是僵持,各军区轮战。”
“僵持加磨擦。”磨擦……多简单的形容词,跟磨擦生电似的,实际上……也就是磨擦,在战争面前,人就是消耗品。
大丽抱了抱他,“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朱逸群摸着她的头发,他经常在恍惚间有一种感觉,他觉得他配不上自己的现在的生活,又觉得他要过这样的生活,等死了那天见到战友们,好跟他们有话聊。
“你说人有下辈子吗?”
大丽抬起头看他,“不知道。”他们生长的环境,老师教育他们要唯物主义,可老人讲的故事里却满满的都是精灵神怪。
山上不能打蛇,遇见了蛇拦路要拿树枝把蛇搭到草丛里送走,黄皮子更是不能打,狐狸倒是没这待遇,毛色好的时候一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