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盈盈一番话战战兢兢地说完了,软罗帐内的郭小满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晚她在凉亭无意间遇到了太上皇,被叫住说了一会儿话,这情形竟是被谢盈盈都看在了眼里。谢盈盈此时又当众将这事说了出来,元瑜会怎么想她?若是问将起来,她又如何说得清?他要是不相信她,又该怎么办?郭小满想到此处,手心也不由得捏紧了。
跪在地上的赵贵妃听了谢盈盈的话,本来惨白的脸上又缓过一些神来。她仔细回想起来,郭小满与谢盈盈二人在宴席上的确是离开了好一阵子,如今不管谢盈盈这话是真是假,郭小满于萼辉楼后院与男人私会这件事,都会在皇帝心头扎下一根刺来。
元瑜听得一时没有说话,他的眉心微微拧了起来,看向谢盈盈的眼内,一股厌恶憎恨之色毫不掩饰。
卢公公悄悄朝皇帝看了一眼,立即明白了皇帝心里此刻在想什么。他冷笑一声,心中暗道,这个谢淑妃真是不自量力,都到了这个时候,这妄想拉德妃下水,还真是个蠢笨不堪的。
“淑妃娘娘,老奴觉得,您这眼睛,该是要寻个太医瞧瞧了。萼辉楼后院哪里有什么年轻男子?德妃娘娘和个小内侍说上两句话,你就当成个外男了?”卢公公已是上前一步,对着谢盈盈阴阳怪气地说道。
“呃,可能是个小内侍,许是臣妾看错了……”谢盈盈被元瑜眼神中的憎恨吓到了,忙又慌里慌张地改口道。
听到这里,元瑜的脸上露出了烦躁之色,他伸手指了指蜷缩地上发抖的吴全,又指了指谢盈盈身后跪着的总管太监张福来。
“先将这两个,拖出去,杖毙!”元瑜一字一句道。
吴全与张福来一听这话,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立即叩头哀嚎着道:“圣上,饶命啊,圣上,饶了小人,圣上……”
“圣上,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错了!吴全他也是听命行事,请饶了他一命吧,臣妾甘愿领圣上的罚……”赵贵妃顿时也着了急,一路膝行向前哭着向元瑜哀求道,吴全是她的心腹之人,一向对她忠心不二,此时若是眼睁睁看他被杖毙,她哪能忍心?
“淑妃娘娘,小人可都是听了您的吩咐啊,您快跟圣上求情,饶了小人一命吧。”一旁的张福来见状,立即转过身拽着谢盈盈地袖子喊道。
谢盈盈此时自身难保,哪里肯理会张福来的哭诉,她伸手推了张福来一把,面上也露了一丝不耐烦来。
一时间,屋内哭哭啼啼闹腾得很的,元瑜听得越发心烦意乱,他挥了下手,两旁侍立的内侍冲了上前,一把按住了吴全与张福来,正待拖出门外去施刑。
“圣上,饶命啊,贵妃娘娘,小人不想死啊……”
“圣上,饶了小人吧,圣上……”
吴全与张福来杀猪般的惨叫了起来,可抓住他们的内侍哪里敢停留,一个个个凶神恶煞似,将两人一路拖到了门口处。
“圣上,且慢……”
总在众人惶恐不已,以为吴全与张福来必死无疑之时,屋内传出了一声来,那声音清清脆脆,带着点软糯,听得人心头忍不住微微一动,众人循声看去,竟是发现那声音,是自皇帝身后软罗帐内发出来的。
是睡在床榻内的德妃娘娘说话了!众人皆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也瞪得老大,都想听一听这位新得了圣宠的德妃,会说出什么话来。
盛怒之中的元瑜听得这一声,心头立刻就似注入了一汪清冽的山泉水来,只觉浑身清凉了好些,还微微泛出了一丝甜意。
“你想说什么?”元瑜转过身过去,看着软罗里的影影绰绰露出的大半张脸,他声音轻软着,唇边也不由自主地含了一丝笑意。
众人从未听过皇帝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也从未在皇帝脸上见过般温软的神情,一时间皆都目瞪口呆了。赵贵妃的面上掠过一阵矬败之感,而谢盈盈的脸上则呈现一片死灰之色了。
“圣上,请息怒。这两个奴才的确该死,不过,今儿是上圣皇太后的生辰,大喜的日子,可不宜见血光啊……”郭小满轻软着声音道。
元瑜听得这一句,面上露出一阵恍然之色。思忖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口中却是温和道:“朕倒没有想到这一点,亏得你提醒了。那就依你,暂寄了他俩的狗命,先送去暴室好了。”
罗帐内的郭小满听得元瑜说的这些话,一双秀眉忍不住轻轻蹙了起来,心想她之所以出声,的确是想到上圣皇太后生辰忌讳见血光,不过,还有另一层原因,她是觉得吴全与王福来只是听命行事,她有些不忍心见他们被活活杖毙了。可元瑜这般爽快地答应饶他们不死,她却有些忐忑不安来,他当着众人对她这样言听计从,落在旁人眼见,她可不是个惑主的宠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