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贤邻的简单一天。
早上起得很早,天色才微微亮,起床来告别母亲和妻子,骑上心爱的小毛驴溜溜达达的进宫,他住的是御赐的宅子,距离宫城很近。到门口时宫禁刚刚解除。没有雾也没有烟的天气里能看到远方的角门开启,送菜送肉的车接受检查。有晨雾的天气就什么都看不见,隐约瞅见一点人影。
皇宫门口街道上禁止摆摊,这里除了些看热闹的外地人之外,没有别人。
宫门侍卫熟练的迁走小毛驴,去吃宫中的饲料。
等到卢贤邻做好准备,拿着纸笔去皇后寝宫外候着时,就看到童贯或其他内侍吃完早饭,端着一碗茶呲溜呲溜的喝着,走过来把茶碗递给小徒弟,他们比划几个舒筋活血的招式动作:“起居郎,来的真早啊。”
“公公也早。”
等再过一刻钟的时间,官家嘟嘟囔囔不情不愿的起床,门外的宫人们端着他早上总要喝的热茶或蜂蜜柠檬汁进门。
过一会官家走出门也伸个懒腰:“哎呦,第二次起床总算成功了。”
这些事卢贤邻不用记,一句‘一切如常’带过即可,除非官家换了早茶。
官家溜溜达达去院子里练武,卢贤邻在旁屋里坐着,看官家做俯卧撑、耍弄石锁、殴打沙包、练习拳脚套路、舞动盘龙棍。
卢贤邻也活动手腕,顺便吃了宫中的早饭。在宫外吃也来得及,但宫里的好吃。
官家练武练到一半,太子就该来了,也加入晨练的队列中,官家每隔几天亲自考教他。
这时候卢贤邻就得做好准备,倘若有‘问答’或是‘奏对’,会一句句的记录下来。
官家和太子简单擦汗时,卢贤邻就在屏风外等候。
等到用早膳时,王娘娘就该起床了,素面朝天,长发随便绾一个发髻,踩着柔软的拖鞋,穿着薄纱的衣裳施施然走出来,一起落座吃早饭。
早饭通常是官家在睡觉前就安排好的,有时候会提前泡上豆子和杂粮。
官家全年都爱喝八宝粥。
卢贤邻站在旁边恭候,官家娘娘和太子三人,有时候一言不发专心吃饭,吃完赞美官家的好厨艺,有时候天南海北、各国动向、国内灾荒和官员优劣,民间风气和谣言,无所不谈,言论无忌。
别说是历史上的天家父子,就算是民间父子也没有这样亲昵放肆的。但这就比早些年太子爬到官家肩膀上坐着的时候要好多了,天知道卢贤邻在目睹这令人惊诧的一幕时,是如何战战兢兢的记下‘官家置太子肩上’,其震惊程度和‘帝喵数声’可以相提并论。
平日里御殿则侍立,行幸则从。
卢贤邻继续记录:帝食毕,后送至庭前。
踏着早上五点的晨光,官家和太子吃饱了消化食似得往垂拱殿溜达,到垂拱殿才更衣,去大庆殿上朝。
卢贤邻就跟在仪仗之中,和临时来加班的起居舍人对视一眼,走到自己的位置。——遇到大朝会则与起居舍人对立于殿下螭首之侧。
大朝会时人多口杂,要卢贤邻一个人记录全部事宜当然是难为他,当然会很人性化的增加一个人。
凡朝廷命令赦宥、礼乐法度、损益因革、赏罚劝惩、群臣进对、文武臣除授及祭祀宴享、临幸引见之事,四时气候、四方符瑞、户口增减、州县废置,皆书。
群臣舞拜了一番,先后禀报分内工作、弹劾外任官员、又禀报某地诞生了纯白色的牛,某县牡丹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一棵苗上开两个颜色,某地劝溺婴大获成功今年人口增加了二百多孩童,某地俩土豪为了一块奇石打起来了带领家丁互殴死伤二十余人,某县官员和主簿互相弹劾但主簿家里挺有背景的,他伯父就是丞相,于是丞相出来谢罪。
卢贤邻就和起居舍人奋笔疾书。
等到大朝会结束之后,官家点了几名官员,又要接见求见的、外地回京诉职的官员。
官家移步到垂拱殿,起居舍人这时候就下班了,卢贤邻跟过去继续记录。
等到午膳时,按惯例给他摆上两张小桌,一张桌子接受赐宴,另一张桌子放着本子和笔,随时准备记事。下午依旧如此,接见官员时,不论是谈论科学发展、药剂配置、给外国进行舆论攻势,还是国内那些传统的赋税和兴修水利,卢贤邻都在旁一一记录。
在宫禁时分出宫,骑上小毛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