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宫啸担心她在外面乱来,还真不是多余的。
而宫啸,虽然是个将军,但毕竟从小受到的教育跟她不一样,受限于这个时代,对于过分越礼的事自然很难接受。薛盈对他还有一点正人君子的滤镜,所以只觉得给她定规矩的宫啸十分可爱,倒也接受得很自然。
所以还是要给自己找点正事干,换换脑子。
回到行辕,薛盈先去了一趟宫啸的住处,回到客院,就请了周大管家过来,说自己今晚要设宴请商队的成员们吃饭,请他帮忙张罗,然后又写了帖子让人送出去。
众人都在等着明日的交易,这会儿都在城内,收到帖子,很快人就到齐了。
寒暄一阵,薛盈就先说了请他们过来的目的,“之前与诸位商议过的那件事,我已经跟宫将军通过气了。将军十分赞同,正准备向朝廷申请,正式将此事定下来。若能做成,往后咱们行事便算是背靠朝廷,师出有名了。不过在那之前,咱们也要让朝廷看到咱们的决心和实力,诸位以为然否?”
“这是自然。”众人纷纷答应,又问,“不知道薛会长想让咱们怎么表示?”
薛盈听他们的意思,都很愿意出钱给好处,便笑着道,“宫将军的意思是,想要修整一下从云州到折州的这段路,缩短商队来往所耗费的时间。这是对咱们大大有利的好事,自然不能只让折州出人出力。所以我今日才冒昧召集大伙儿,就是想与诸位商议一下,咱们该怎么出力,尽快拿出个章程来。”
众人都以为宫将军是在明着要钱了,没想到说的竟然是这么一件事。
其实他们对于给钱,倒是不反对。不管是宫啸自己的人,还是朝廷那边,肯定都是需要打点的,不出钱怎么可能?现在要做的是一件对他们自己也有好处的事,掏钱就更心甘情愿了。
还是宫将军做事讲究,纵然是要钱,这拿出来的名目,也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啊!
于是众人十分踊跃,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没一会儿,就筹集出了一大笔钱,就连修路的各种材料和人工,也都被大家承包得差不多了,只给宫啸留下一小段。
薛盈想了想,觉得这样修起路来应该会更快,而且路段承包到个人,到时候这段路出了问题,丢脸的是自己,大家肯定不会偷工减料,倒是省了她的监督之责,便欣然答应了。
至于那笔钱,她也没急着拒绝。
朝廷那边可能确实需要打点,宫啸的人也不可能白白出力,毕竟他不是一个人,下头要养活几万张嘴呢。
但这笔钱她也不会白收,将来总会想办法让大家再赚回去便是。
事情商量完了,大家自然也都放松下来,在宴席上尽情吃喝。因为宫啸不在,所有人都表现得比接风宴那天更放松。
可惜这是在将军府的行辕,没有歌舞助兴,又可惜坐在上首的薛盈是个女人,总有许多男人之间的话题不方便交流。所以大家也没有留太久,吃饱喝足之后,就都纷纷告辞了。
薛盈还要去写计划书,也不留客,把人送走之后就回客院去忙了。
……
费先生之所以这么急着找宫啸,是因为那些内附的部族所派的代表,已经陆续抵达折州了。
这是宫啸之前派人去通知的,让他们开出之后派出代表,到折州来商议要事。因为事关各个部族往后在折州的生计,所以倒也没有人推辞不来。毕竟他们跟宫啸做了好几年的邻居,早就已经领教过这位宫将军的能耐,也不打算跟他对着干。
看宫啸的面子上,来的人大都是各部的族长。这些部族内附之后,朝廷对于族长也各有官职封赏,说起来算是宫啸的同僚,甚至只论官职,说不定比他还高。这种情况,就只能由宫啸亲自去招待了,让其他人出面,难免显得不够重视。
这些事要说有多要紧,好像也没有,但确实离不开宫啸,所以他也只能认命地按照费先生的要求,接待好这些族长。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他注定不可能像这两天一样悠闲了。
按照宫啸的计划,等交易结束,他会跟着薛盈一起回云州待一阵子,解决铁矿和山民的问题。所以在那之前,必须要尽快将这些事情都安排好。因此对于费先生安排的工作,他没有任何意见。
等各方面都议定,时间已经不早了。
宫啸披着月色回到行辕,本来脚步下意识地往客院那边走,但走到一半突然想到自己今天奔波了一日,还没有沐浴,便只能先回主院了。
周大管家跟在他身后,见状便不着痕迹地说起夫人今日回来之后都做了什么。
听说她已经将修路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宫啸不由失笑,她做起事情来,倒是比他还要雷厉风行。也难怪不到一年的功夫,她已经在云州彻底站稳了脚跟,牢牢做主了商会会长这个位置。
如今再提起薛家,已经没人记得薛长靖了,称赞的都是薛盈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才能,只怕薛家很快就要起势了。
人们对她的期望,已经不是接手薛家的生意,做个守成的家主,而是开拓新的商道、新的生意,将薛家带入新的辉煌之中。
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吩咐周大管家备水,一边迈步进屋去取换洗的衣服。
不想到她则已,一旦脑海里的念头转到她身上,宫啸总有种很迫切地想要见到她的感觉,哪怕他们才分开了几个时辰。
今天对薛盈说的那些话,约束的是她,何尝又不是他自己?
只有不断提醒自己,他才会记得两人的身份,记得世俗的眼光,记得要在人前跟她保持足够的距离。
房间里的灯是早就有人点亮了的,宫啸进了门,就直奔衣柜而去。拿好衣服,转身要出去的时候,视线扫过靠窗的桌面,他的脚步不由微微一顿。
那里,原本光秃秃什么都没有的桌面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放了一只矮瓷瓶,瓶子里插着一把野花。虽然已经被摘下来许久,但是被瓶中的清水滋润着,颜色依旧鲜亮,花瓣依旧娇艳,仿佛带着田野的气息。
宫啸从不觉得这房间里缺少装饰。
他从前住在这里,也跟今天一样,只有回来的时候才会进屋,拿了衣服梳洗沐浴,之后就躺到床上睡觉了,根本不会去关注这些细枝末节,也根本用不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装饰,倒不如省了。
至于现在,他连夜里都不在这边住,就更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但此刻看到这一瓶野花,他才意识到这房间里缺少了许多东西,显得过分的冷肃,几乎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可是这房间好像本来也不需要太多的东西,仅仅是这一瓶野花,就足以给它添上一抹柔美,让它顿时有了生机,有了鲜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