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眼眶有些酸,低低地“嗯”了一声:“谢谢小姨。”
小姨一抬眼,看见了姜颂身后的顾长浥,“这是你打小儿带着的孩子?”
对于年纪大的长辈,八岁是小,十八岁也是小,到了二十八,恐怕依旧是孩子。
“是,”姜颂把他让出来,带着点骄傲和害羞,“这是长浥,顾长浥。”
“这身板儿真好,门神似的。”小老太太嘟囔着,“我听邢策说,现在是你们俩人儿住一起呢?”
顾长浥微微躬身,“小姨好,现在我住在姜先生家里。”
姜颂没想到他到了这还管邢策的妈妈叫小姨,轻轻从后面踢了一脚他的鞋跟。
没大没小。
小老太太自己却不大介意,“哦,你既然从小跟着颂儿,肯定知道他身体不太好吧?”
看这样子她竟像是要跟顾长浥训话。
“嗯……”姜颂向邢策使眼色,想打断这场前途未卜的对话。
顾长浥这种小狼羔子,万一冲撞了老人,谁也不想看见。
顾长浥却比他们先开口了,且毕恭毕敬,“知道的,小姨。”
小老太太磕着瓜子点点头,“那他现在比之前,身体更不怎么样了,比豆芽菜还豆芽菜,你也知道吗?”
“最近刚刚知道的,是我的疏忽。”顾长浥垂手而立,真正像个在听训话的晚辈。
“好。”邢策母亲从半圆形的镜片上方看着他,“既然这样,老太太我,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顾长浥依旧低着头,“您说。”
“你和他住一起这段时间,帮我家盯着他一点,不能出闪失。”小老太太语气严肃起来,“像是前阵子又半夜烧到医院去那样的事儿,你要是察觉了苗头,你想管就搭把手。哪怕不想管,你得知会我家人一声,行吗?”
“我知道,”顾长浥看了一眼姜颂,很认真,“我会留心的。”
“妈……”邢策有点看不下去了,“人家顾总今天就,就是顺道儿来送我哥的,你叮嘱人家这干什么啊?顾总自己家,家大业大的,哪有功夫管咱们家的瞎胡事儿?”
虽然他自己也忍不住想倚仗顾长浥在姜颂身上留只眼,但是顾氏能源很可能要成新龙头,顾氏老总的身份也不是那么容易忽略的。
顾长浥平常看着温润平和好人一个,名利场上那可是指哪打哪大杀四方,谁得罪他都是死路一条。
不声不响的都是假象,最可怕的就是杀人不见血。
而且顾长浥亲爹亲妈亲爷爷早都没了,根本没人镇得住他。
对待硕果仅存的前叔叔,人家都想揉捏就揉捏,更何况别人?
除了顾长浥板上钉钉的亲老婆,前后十年谁敢跟他不对付?
儿子这么操心,妈却关注得不是地方,“哦,要你只是顺道儿来的,我是犯不着跟你唠叨这些。”
她嘟囔着,把瓜子皮往四方榻桌上一丢,脸上露出一些不以为然。
“我不是顺道儿,我是专门来送他的。”顾长浥纠正道:“他胃口不行,我怕他在外面吃得不合适了。准备在这儿等他彻底结束,再接他一起回家。”
小老太太的脸上这才松快了一些,“哦,那我送过去的鸽子你也见到了吧?炖过了吗?”
邢策见顾长浥点头,真怕这俩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交流起炖汤心得来,赶紧拦住,“妈,妈,外头好多我,朋友同事什么的都过来了,都在外头等开饭呢。光靠小宋和孩子在外头招呼也不,不合适!我哥以后常上,上家里来,什么时候说这些不行啊?”
姜颂在一边,也对顾长浥初次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来的自来熟叹为观止。
以前顾长浥连同班同学都不说话,好家伙现在跟个陌生老太太都能聊炖鸽子了。
“哦哦对对对,我这打牌时间有点久了,都搓了三圈儿了。”老太太从榻上下来,之前摔过的伤还没全好,动作稍显得有些不利落。
邢策和姜颂一左一右地扶了一把,老太太把他俩搡开,“去去去,瞧不起老骨头了?”
“小老太太……”邢策无奈地看着他妈自己掀帘子出去,把姜颂他俩也带到了雅间大厅。
来的客人不少,好多都是他们公司里的小孩。
大家纷纷给老太太送了寿礼,姜颂还真弹了《春江花月夜》,满堂的叫好声,热闹又喜气。
互相招呼过了,姜颂习惯性地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歇着,等消停下来开饭。
来客当中有人认出来顾长浥,立刻点头哈腰地递名片,“久仰久仰!真没想到在这儿碰上您!”
顾长浥目光在姜颂那边落了落,确定他人在,随便和这些人应付几句,“幸会。”
桌子上已经先摆了冷盘,果蔬卤水酱肉一应俱全,样式也很漂亮。
但姜颂胃口弱,看着不大有食欲,就捧着一杯热水慢慢吞。
不大一会儿,赫一岚磨磨蹭蹭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了,“姜总。”
“唔?”姜颂没想到他这么积极,“数据挖得怎么样了?”
赫一岚似乎没想到他兜头就要问工作,稍微愣了愣,“我换了新的算法,能看出来之前监控记录的抹消痕迹。但是复原,恐怕还要一段时间,因为要在原有基础上改进公式套用。”
“哦好,抓紧时间。”姜颂简单叮嘱了一句,继续喝热水。
他每顿饭吃不了多少,所以隔不了多久就容易饿。
早上一顿撑到现在,已经有点饿了。
“姜总……”赫一岚脸红红的,欲言又止。
“嗯?说。”姜颂捧着水杯,耐心地侧耳等着。
“就是,之前那个事儿,我总也……没机会跟您正式道歉。”赫一岚含糊了一两句,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透明小盒,“然后我自己做了这个。”
盒子里面是一只巴掌大的小蛋糕,蛋糕表面用红果酱裱着一朵精致的梅花。
姜颂稍微沉默了几秒,“哦,没事儿,之前不都说开了?你不用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