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顺着门框照进屋内,肖大师躺在地上,衣衫凌乱、鼻青脸肿,一脸的生无可恋。那把平日修剪齐整的胡子都几乎要被揪秃了。
而把他揍了个爽的貌美姑娘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一边阴魂幡下的女鬼们。
不知何时,女鬼们的哀泣声早就停止了,全都一脸惊恐的看着顾云初,还没等顾云初说声什么,她们就浑身一哆嗦,化为一道青烟,竟是迫不及待的躲回了阴魂幡这个囚禁她们的牢笼中。
系统妹妹感慨:【人家是止小儿夜啼,你却能止女鬼夜啼,厉害,厉害。】
顾云初:……
顾云初坚决不承认这是她的错,气得瞪向一边半死不活的肖大师。
“都是你,嚎的那么大声干嘛?看把几个姑娘家吓得!”
肖大师嘴唇哆嗦,说不出一句脏话,只一双眼睛悲愤的看着顾云初。
你把人打这么惨,连叫都不许叫了?
恶棍!活脱脱的恶棍!
敖焱怕顾云初再说点什么,就把人给气死了,让打累了的顾云初在边上歇一会儿,自己过去审问。
他一只手伸出,拳头大的烈焰在手中熊熊燃烧。一双眼睛冰冷的审视着地上的肖大师。
“我可不像她那么心软,你再不说清楚这阴魂幡的来历,我就让你尝尝这烈火焚身之苦。”
肖大师瞪大了眼睛。不是被吓得,而是被气的。
心软?
瞧瞧这人说的是人话吗?!
你能不能摸着你的良心说话!
但他不敢,他本就不是什么很有骨气的人,现在算是被这两个恐怖的男女给整怕了。敖焱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这阴魂幡……不是我的东西,是三年前,有人……有个妖怪给我的。”
敖焱:“妖?什么妖?哪儿的妖?”
肖大师躺在地上,虚弱的开口。
“金华城北一直走,于群山中有一兰若寺,我不曾见过那妖怪的真面目,只和她座下的女鬼接触过,她座下的妖鬼都称她为姥姥。”
这话一出,顾云初立刻看了过去。而之后,随着肖大师的讲述,顾云初和敖焱才算是知道的事情的大概。
肖大师这人自小心术不正,还没学成就被师父赶出了师门,算卦之术等于没有,相面之术那是半桶水晃荡。
现在算命先生也不好当啊,内卷的很,他本事不到家,若是口才好一点,或许还能勉强混口饭吃,但顾云初这样大忽悠的口才可不是谁都有的。
于是他之前混的很惨,总是被人拆穿,可以说是三天饿九顿,有事没事挨点烧火棍。骗子这行也不好干啊,总是被人拆穿,那地方不就不能呆了?
所以他就只好全国到处窜,窜到金华城的时候,他又被发现是个骗子了,那被骗的人家是个狼人,竟是下死手揍他,把肖大师揍得连滚带爬的往山里逃。
结果这么一逃,就误入了一个山野间的破败寺庙,兰若寺。
晚上在寺中睡觉的时候,有个妙龄女子前来自荐枕席,肖大师一听还有这好事,一瞬间被美色迷花了眼,差点就要和人家嘿嘿嘿了,但就在此时他那半桶水晃荡的相面之术救了他一命。
他一看,这不对啊,这看着不像是活人的面相,他被吓得一个激灵,也清醒过来,这荒郊野岭的,哪来什么漂亮姑娘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睡他这么一个几天不洗澡的臭男人?这必然是个女鬼!
幸亏肖大师这辈子穷怕了,只贪财,并不像某些色中饿鬼那样,狐狸女鬼皆可,他当即就吓得想跑。和那女鬼言语了两句,暴露了自己是个算命先生,会相面的事情。
女鬼听到这话,竟是也不纠缠,转身就离开了,肖大师那会儿本以为女鬼放过了他,却不想,随后就有数条树藤从地上爬行而来,把他绑到了一颗老槐树下。那树妖姥姥用阴森森的语气让他帮她办事。
肖大师不是什么好人,他惜命,一听这话,当即就同意了。而树妖姥姥就给了他这一面阴魂幡,还给了他几根自己的枯枝,教了他一手操作纸人木偶的邪术,让他搜罗美貌的女鬼给她。每年都要上交一次。并且最好要有一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鬼。
这样的人可不好找,三年里,前两年肖大师都没找到,只觉得那树妖姥姥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像是看死人,这也是肖大师盯着王子悦不放,屡次下手害她的原因,因为王子悦便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
说完后,肖大师讨好的看着顾云初和敖焱。
“我也是被逼无奈,一切都是那个妖怪逼我的,但我经过今夜,我已经幡然醒悟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亏心事了,那些钱财都给两位,两位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他说话的时候,还肉痛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金银珠宝,但为了保命,只能舍弃这些了。
顾云初却看着他,眼神说不出的嘲讽。
“你根本不知道你错在了哪里。你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所以才被你师父赶出师门,但你却不思悔改,依然一错再错,说什么被逼无奈,被那树妖姥姥抓到的时候,你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或许你真的后悔过,但是当你听到那树妖姥姥让你帮她做事,还交给你那些邪术的时候,你真的是被逼无奈,你真的没有一丝窃喜吗?”
“既然被逼无奈,你怎么从没想过挣扎?找高人帮忙?或者……既然已经被逼无奈了,你又干嘛还非得当个算命先生,害人的同时,还要骗人大把的金银?这应该不是那老妖怪逼你做的吧?”
她半蹲在躺在地上的肖大师面前,杏眼凌厉的仿佛一把刀,直刺他那早已腐烂的内心。
“很得意吧?很痛快吧?之前本事不到家,总是被人拆穿,你被揍的时候多气恼啊,是不是恨不得杀了那些拆穿你的、揍你的家伙?现在你不得了了,你有个老妖怪做靠山,你还会了这等厉害的邪术,谁还敢说你算命不准呢?你就像是那阎王爷一样,说让人谁三更死,他就活不到五更。那些家伙只能屁颠屁颠的把金银捧到面前,你哪里有什么被逼无奈呢?这一朝翻身,你可不要太痛快!”
有些事,肖大师心里知道可以,但别人说出来,却仿佛像是撕掉了他身上的一层皮一样,顿时让他面色越发的苍白。
明明外面一片漆黑,但随着顾云初的话,他心中那些见不得人的腐烂心思都仿佛被放在阳光下暴晒似的。
肖大师以为自己死定了,但顾云初却不打算这么做。
“放心,我不杀你。”
她面色大义凛然道。
“正所谓宣言反诈骗,人人有责。你这么个典型,必须物尽其用才行!”
说完她对着肖大师露出一个邪魅狷狂的笑容。
“所以你啊……吃牢饭吧你!”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还是那个熟悉的衙门,还是那个熟悉的吴县官,还是那个熟悉的顾姓女子报官,只是被告不再是那个李秀才,而是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肖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