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说完这话后,忽然整个朝堂之上都是静悄悄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盯着他看。

顿时,国师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完全摸不清头脑。

怎么回事?

他记得去年提这建议,有些老臣、尤其是皇帝陛下甚为心动啊。

这琼州本不过就是个最南边贫瘠荒芜之地,再加上交通往来不便,对大盛朝一直没什么价值。

去年皇帝陛下见识过东海仙山之后,本来都已经说了要换,结果因为太子出了事情才打断。

“陛下,时不我待,若久而未决,只怕会失去这仙草和仙缘,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决断?朕看应该断了他的脑袋!

要放在之前,皇帝此刻怕还会犹豫。

然而,自家未来儿媳这修仙功法一练,此时神清气爽、头脑清明的皇帝顿时就怒了。

这个国师,这不仅是小气嫉妒,而且是要把海神娘娘一并交给东夷人!

这人究竟是存了什么心?

更何况,皇帝已经听闻了这琼州的水稻一年能三熟,还能产出芒果菠萝等等、在其他地方无法生产的粮食和蔬果。

这明明就是一个未待开发的宝地,怎能交给他东夷!

这么一想,皇帝看向国师的目光,就越发带着些怀疑和警惕。

然而,皇帝此刻却未曾多说,只是摆了摆手说此事之后再提。

或许是因为今天未服用丹药,再加上这一套引起入体的功法和早餐格外让他头脑清明,皇帝下了朝后,左思右想,便将云逸昭叫来询问:

“你觉得,这国师心里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父皇,这国师其心有异,万万不可轻易相信。”

云逸昭想了想后,沉声说道:

“儿臣此次在琼州时,遇到曾经与国师往来过的陆家人,陆一鸣。

他向儿臣透露了些国师所做之事,父皇,您是否要请他入宫,听他详说?”

“陆一鸣,陆家的?”

这个陆家最近实在是跳的太活泛了。

之前就出了内阁首辅陆子安胡乱下令的事情,再加上后来这陆家奔走为这儿子脱罪,更让皇帝对着陆家不喜。

此时,皇帝正有些犹豫,觉得这陆家之人都不靠谱时,便听着另外一旁传来个清脆的声音:

“陛下,这是我给您准备的上午茶,喝上一杯,神清气爽。”

谢婉凝提着食盒入了内,顿时,皇帝刚刚还对着云逸昭的一副严肃冷脸、就变成了对儿媳的和蔼可亲。

还是自家未来儿媳贴心!

“不错,这什么百香果蜂蜜蜜茶,还真是酸酸甜甜的,够提神。

婉凝啊,不知这海神娘娘对国师是怎么看的?”

“陛下,我好歹是娘娘的义女,怎能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呢?”

看着陛下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谢婉凝说起话来更是眼都不眨:

“不过,刚才我进来时正好听到陆一鸣是吗?

这陆一鸣此时已弃暗投明,从国师座下成为我的师弟,海神娘娘座下的第十八小弟子。

他和陆家之人不同,既已入了我修仙内门,陛下便可信。”

“哦,既然如此,那宣他入内。”

在外面巴巴等着的陆一鸣参见了皇帝后,皇帝便直接开口:

“陆一鸣,你之前身为国师坐下弟子,为何后来又转投于海神门下,这其中有何内情,一一说来。”

“是,陛下。

小臣曾经在国师座下,深受国师喜爱,是故学去了他五成的本事,然而随着和国师日益接触,我却发现这国师其实是个邪修!

走的都是旁门歪道,再要练下去,只怕会走火入魔。

小臣害怕知情太多被他灭口,就跑到了这天涯海角的琼州去,好在这时遇到了我的大师姐,从而得以弃暗投明。”

谢婉凝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听着这陆一鸣胡扯,心中还给他点了个赞。

真不愧是个有天赋的神棍!

她之前只稍微提示了这么一两句,陆一鸣就能忽悠成这样。

前后符合逻辑还自圆其说,真是个把那前浪国师拍死在沙滩上的后浪啊!

果然这么一说,皇帝顿时就来了精神,根本都没有怀疑这话的内容,反而被这思路一波带走,开口问道:

“如何一个邪修法?你快说说。”

“回陛下,这事还得从几年前,我同二皇子殿下去西南镇灾时说起…”

原来,当年陆一鸣作为陆家人,陆家就帮他通了个门路,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吏位置。

后来又让他搭上这二皇子的线一同去赈灾,本来是一件有利于未来仕途的好事。可陆一鸣却发现了些非同寻常的事。

西南发生灾情,陆一鸣本来是在好好做着筹粮的事,然而却没想到,他们辛辛苦苦筹来的粮,最后到了百姓的碗里,却变成了一大碗水、几粒米,还有一把沙土。

这样的稀粥喝下去不会吃饱也不会饿死。

且正因为里面又掺了沙石,只会有难民来喝,其他百姓也不会在这里要粥,倒是为朝廷省了银子。

二皇子的那帮人觉得只要能让百姓不饿死不动乱,就没有问题,陆一鸣没了法子只能作罢。

然而,他却觉得商户筹来的粮食和朝廷下发的银子,最后不可能只剩下这么一碗稀粥,中间定然有了大缺口。

他便暗中查找,终于发现这其中一大部分,都进入了二皇子的私库。

而他筹到的粮食也从二皇子的私库出发,到了西南一座闭塞的山里,那里的农户不种其他粮食,只种一种奇怪的红色花朵。

“这种花朵小臣一直都不知道是什么,直到入了国师门下后,才知道这是国师用来炼丹的药花。

后来,我入了海神娘娘座下,见到了大师姐后,才知道这种花叫做罂、粟花。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邪魔之花。”

“罂、粟花?”

皇帝看着陆一鸣呈上来的、那一朵已经放置了好多年脱去水分的罂、粟花。

红色的花朵十分艳丽,到现在还能闻到一股花香味,的确他服用的丹药味道有些相近。

可这花看着只是普通的入药花草而已,没多么奇特。

皇帝便皱了皱眉,问道:

“这怎么就变成了邪魔之花?”

“陛下有所不知,当年我偷偷跑到那种植罂、粟花的山里时,因为迷了路,几天都在山里打转出不来。

我便亲眼看到了一户常吃这花果的农夫儿子,忽然之间全身颤抖变得疯魔,随后将他的亲生父亲一刀捅死。

却只是因为他的父亲把这花的果实藏了起来,不欲给他吃而已。”

“这这…”

这事实在听着都让人惊骇,皇帝一下子只觉得全身上下泛着一股凉气:

“这也太…”

“陛下,这件事其实不夸张。”

谢婉凝上前一步说道:

“这本是种在地狱的邪魔之花,不知为何竟然被邪魔外道带到了我大盛朝。这种花的果实制成药物或者食物,一旦控制不好量,便极易上瘾。

到时候甚至会做出一些令自己都完全无法置信的疯魔事来,比如这父子相残。

它会完全控制一个人的心智,一旦染上,就连海神娘娘也不能轻易为人除去这邪毒魔气。”

“可是这和老二又有什么关系?”

这事情太过骇人听闻,皇帝反而突然静默半片刻,心中愈发怀疑起来:

“陆一鸣,你说老二他中饱私囊种这些花朵,又可有何凭证?”

“陛下,我当年确实没有证据,这是前不久从国师房中拿到的账本。

这是国师亲笔所记,虽然没有明确写明,但…”

皇帝急忙将那账本拿到手,看到那国师的字迹便已经信了大半。

不错,这上面是国师笔迹。

账本中除了记载着各大朝臣和他去上香的香火钱之外,还有开支。

一部分是道观自己所用,而另外大部分都流向了户部给事郎,还有京城的一个西南药铺名下。

给事郎便是老二的人。

“怎么可能?老二他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皇帝此时怔怔的坐在龙椅上,不愿相信。

刚刚下朝的时候,他都在怀疑这国师是和东夷人勾结,想要蚕食他大盛朝。

可是,老二再怎么有野心,那也是他大盛朝皇家之子!

他享受大盛朝的尊容供奉,有何理由要害了整个大盛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