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说不通。”

时夭蹙眉抬首,撞进他眼底暗色的海洋。

令顾袭清讶异的是,分明她处于下风,可是眼神中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责备与嗔怪,就好像在说: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这短暂的对视不知为何引发了鹤梦的怒火。

分明她前一刻还是心虚的乖觉,下一秒陡然爆发,剧烈挣扎起来要甩开他的手:“说不通就算了!你直接带我去见掌门好了,要怎么惩罚我都认了,谁要受你盘问啊!”

绝对不能闹去掌门那里,事情闹大了万一彻查对她半点好处都没有。

所以,她不能表现得心虚,越理直气壮、有恃无恐越好。

鹤梦是个娇纵又坏脾气的人,就像她原来在嵊宿山上一样,该是她最得心应手的事。

她这般胡作非为地发作起来,顾袭清要制住她还无从下手,她甚至听到了他嘴里轻轻地“啧”了声,感到颇为棘手似的。

顾袭清:“要如何处置你,确实该由掌门来决定——”

他的话硬生生止住了,只因为看见鹤梦正在无声地哭泣。

她性子倔得很,又一贯骄傲,哭起来都悄无声息,嘴唇抿得死紧,半点声音都不泄漏出来。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地下坠。

“我不甘心……凭什么啊,我和你一同进的宗门,你比我强那么多。”她小声抽泣着,“不管是师父还是其他长老,都说你天资卓绝,所有人都注意你!”

顾袭清了然:她是起了嫉妒之心。

不料她接下来的话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注意你!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出现在那么多人眼前,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顾袭清:“……?”

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时夭冷冷地看着他,用一种饱含嘲讽与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怎么?觉得很恶心吧?你以为我很想这样,我比谁都觉得这恶心!”

顾袭清默了默,摇了下头,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你若要抢这东西,就不该要提前来处理这件事。”

这两者之间是矛盾的,动机相悖。

顾袭清才觉得这事说不通。

时夭眼中的泪已止住了,她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态度,破罐子破摔般恶劣地道:“因为我想比你强,只要我比你强……你就得受制于我。”

顾袭清眉心轻轻地跳了一下。

显然,他听懂了话外之意。

——我比你强,你就只能任我施为。

生平第一次,顾袭清听到如此告白,内心感觉何止复杂二字了得。

“我为什么要提前来帮着处理这件事……”

时夭刻意地顿了顿,声音轻得恍若呓语,“前日你练剑过甚,伤了经脉。”

顾袭清一怔。

一切都说通了。

提前到来是因为担心他的伤势,不想让他发觉就作了伪装;后面确实是想趁机夺宝,因为她总试图压过他一头。

而追溯源头,她为何会知道这件事,正是因为注意他的行动;也因此,她更早之前,就注意到他伤了经脉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

剑修常有小伤,修炼初期因不加节制而损伤经脉同样,不过是吃吃药调理就能好的事。

她竟注意到了。

她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顾袭清印象中,鹤梦入门后总是匆匆往返于内门几个地点,勤奋修习不曾有丝毫懈怠。与她唯一的交集便是[刀剑初通]这门课,鹤梦总是冷脸相对,但又确实……总能感觉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就连宗门里流传的那句戏言,说鹤梦只和他谈笑。顾袭清本是当闲话听听便罢,时日一久,却发现好似真的如此。

她高傲得不愿意搭理人,多少弟子主动去找她攀谈,她也只是扭头就走,全然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和看法。

她曾在他面前说的那些奇怪话,顾袭清本以为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