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杭叹了口气:“如果你愿意说实话的话。”
一声轻笑,陆越岩有来有往,回敬道:“如果你能跟我好好说话,别再叫什么‘陆总’的话。”
楚杭倏然无声。
半晌,他重新开口,像是闹别扭的小孩子没了脾气,轻声喊了一句:“陆先生。”
“说。”
楚杭问出心中所想:“用‘三清园’逼我和你签合同,究竟是为了什么?”
“逼你?”陆越岩说,“也不知道我这种逼法,究竟是谁占了便宜?”
“那好。”楚杭静了一瞬,直截了当地问:“你想要什么,或者说,想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陆越岩沉默地把持着方向盘,车子下了高架路,他沉声回应道:“你真不知道?”
楚杭那边又安静下去,直到过了很久,大概有五分钟时间,陆越岩忽然听见副驾上的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而后没什么感情的说了一句:“可以。”
陆越岩握着方向盘的手倏然收紧一分。
“楚杭,想好了?”
他极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喊他的名字,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楚杭称呼他“陆先生”,极特殊的情况下,曾经喊过他的全名,而他对楚杭似乎没有什么特定的称呼,这个人好像也不需要他给予过多的关注,想见面了,就发信息通知他一声,想做了,就留他在家里过夜,其余时候,他们几乎是泾渭分明的状态,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各自为了自己的生活庸碌着。
这样看,那两年的缱绻时光,确实像是一段情人之间的风月过往。
陆越岩有些难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从再次相遇到今天,他试探过,挑明过,但是楚杭针戳不进水泼不透,始终报以冷硬的回绝态度,而现在,他用一份合同就轻易换得了他一句“可以”,虽然手段不太光明,但起码也算得偿所愿了。
要小先生点头那么难,却也这么简单。
陆越岩按捺住心底悄然而生的一丝雀跃,向他确认:“……你知道这句‘可以’,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楚杭抬起漂亮的眼睛,瞳仁纯静又冷定,“代表着我们要像一年前一样,吃饭散步,闲聊消遣,睡觉做.爱……哦,当然——”他顿了顿,兀自一笑,“前提是,在你有时间方便的情况下。”
这样的语气,漠然冰凉,还带着莫名的,似乎事不关己的无所谓。
陆越岩方才暗生的欣喜被骤然冲淡,车子转下高速桥,他眉心微蹙,口吻生硬道:“拿我当床.伴?”
“等价互换而已。”楚杭看着玻璃窗外陌生的环境,漫不经心地敷衍道:“而且你不就要这个?”
“你——”
“反正只有一年。”楚杭打断他,“一年后合约到期,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到时候,只希望你别难为我师哥师姐,陆先生。”
后续的话被他尽数堵在嘴边,连同刚才那些倏然而至的,明亮的情绪和悸动的欣喜。
陆越岩久久无声。
他确定了一件事,楚杭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或者说,这样的结果,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陆越岩从来没有掩饰过对于楚杭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在他二十五年的踉跄生命中,前半涯漂浮无根,后半途泥沼荆棘,他曾经为了好好活着而咬牙硬撑,如今又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枕戈剚刃,这二十多年的人生,悲苦过也得意过,在外人眼中他是天之骄子,是被命运眷顾的宠儿,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周围杂乱晃动的人影消散在独处深夜之时,他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他始终被命运驱使着,像个不知疲倦为何物的陀螺,为了在坚硬的路面上钻出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栖身之所,而被生活这条看不见的鞭子狠戾地反复抽打着,只放不收,停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