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万物回春,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
楚杭依旧每天行程繁忙,经常十天半个月的辗转在各地演出,然而,除了正月之后,陆越岩的时间也似乎愈发紧凑起来,两个人经常小一个月见不到面,即便见一面,也不过是两三天的小聚,有时候甚至一天不到,就又分头各忙各的。
四月份,春风又绿江南岸,一次楚杭结束了外地行程,半夜时候飞机落地,照例是陆越岩来接,回程的车上两个人都带着明显的倦容。
自从自己开车之后,楚杭坐车即晕的毛病已经好了很多,绝大部分情况下甚至不会再有很明显的不良症状出现,车上,他穿一件纯黑色的风衣外套,大衣扣子解开,露出里面的浅亚麻色衬衫,黑白相冲,衬得眉目清澈。
半夜开车最容易染上睡意,楚杭便打起精神来和陆越岩聊天,聊着聊着,他忽然想到前两天在外地看见的一条新闻资讯,话题就有点剑走偏锋。
那条财经新闻说,陆氏集团眼下困境重重,董事局正面临重组危机。
楚杭打量着陆越岩的脸色,犹豫着问了一句:“这些事,你知道吗?”
而陆越岩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视线依旧透过前挡玻璃落在封闭单调的快速路面上,闻言只是笑了笑,宽慰似的说:“和你没什么关系,天天忙成这样,就别在意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楚杭没说什么,只是顿了两秒,而后轻轻应了一声。
只不过,那时候他忘记了再多问一句——
与我无关,那和你呢?
五月初,“三清园”第一家分社正式在邻省落成挂牌,楚杭随着大师哥在外省一忙就是大半个月,期间只在忙中偷闲时,和陆越岩有过几次电话或视频联系。
陆越岩在视频中看见楚杭眼下熬出来的淡青痕迹,忍下心疼,不说想念,只是说:“瘦了,好好照顾自己,别总让我惦记着。”
“好。”楚杭点头答应,“你也是。”
各自保重,相互挂念。
陆氏集团会议中心。
长长的会议桌两侧,所有董事局成员都面沉如水,脸色和此时的气氛如出一辙,都压抑得让人窒息。
陆梁坐在会议桌首位,面上强装镇定,但深色的衬衫后背位置,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片,泅出一块颓败的痕迹。
半晌,陆梁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稳定着声线,几乎将牙根咬断:“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逼宫吗?再说一次,作为集团执行总裁,董事局重组的意见我不同意——陆氏的产业,只能姓陆,永远不能旁落道外姓手中!”
然而,无论这话听起来如何铿锵有力,却依旧改变不了陆氏目前陷入的困境,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市场推新,原石源头供应又出了问题,整个股市大盘持续走低,岌岌可危……
一位董事局的元老成员此时悠悠开口,难掩痛心之色:“可是,眼下集团不重组改制的话,就面临崩盘的风险了……陆老先生一辈子的心血啊……”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陆梁神色恍惚,喃喃自语。
另一位副总裁此时冷声道:“还能有什么办法?为什么陆氏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陆董你手中没有境外原石矿的开采经营权?常言道啊——今卒困于此,非战之罪,乃是……将之过!”
“信口雌黄!”陆梁突然暴怒,“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双目通红地恶声道,“我是执行总裁,怎么会没有原矿山的开采经营权!”
“名不副实罢了……”一道声音冷不防地出现,在场所有人脸色皆变。
陆域搀扶着陆致向,慢慢出现在会议室门口,而后慢步走进会场——
陆梁霎时瞳孔紧缩!
为什么这两个早就被淘汰出局的人,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陆致向早已没有了昔日的神采矍铄,两鬓白发浸染,口吻平静又怅然:“就算你有开采经营权,但是——你能掌控吗?”
这句话简直是直戳陆梁的死穴,一瞬间,他嘴唇变得毫无血色,脸色苍白如纸——
是了,他虽然现在大权尽揽,但是陆氏这座钻石帝国的命脉——境外原石矿山,却依旧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实际上,也是陆致向父子被他扳倒后,陆梁坐上了陆氏集团的第一把交椅,才彻底明白过来——
陆氏的命脉不在陆致向手中,不在陆域手中,此时更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真正把控一切的,竟然是那个人。
陆越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