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这厢正暗自庆幸着没被抓着,就听陛下忽而沉声道:“楚珩——”
“臣在。”楚珩心里敲起小鼓,立刻打起十二分的警觉。
凌烨目光依旧落在楚珩写的奏议录上,一只手屈指轻轻在身前书案上叩了几下,缓声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楚珩心里咯噔一声,支支吾吾没有吭声。
凌烨扯了扯嘴角,忽然伸手朝笔架的方向摸去。
楚珩见状顿感不妙,慌不择言道:“陛下,手心还疼着,别打了好不好?”
“疼?”凌烨碰到笔架的手丝毫不作停顿,拈起一支朱笔,饱蘸朱砂墨后在奏议录上落下了几处朱批。他提着笔向楚珩睨去:“从你来御前到现在朕打过你几次?你是怎么疼的,手伸出来朕瞧瞧。”
楚珩连忙将手背在身后,心虚地错开陛下的目光,微微低下头,吞吞吐吐也说不出什么话来狡辩。
凌烨知他不过是察言观色见自己神情冷凝,便以为是奏议录写的不好,怕自己会动笔责罚,提前求饶罢了。只要能不挨打,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也不知这性子是怎么长成的,凌烨心里觉得好笑,将素纸递给楚珩,似笑非笑道:“不错,较前些时候条理清晰许多。”
楚珩松了口气,接过奏议录,小声道:“臣有好好记了……”
凌烨“嗯”了一声,在御案后坐了下来。
时已至冬月,帝都转寒。楚珩今日换了身冬衣,依旧是天子近卫的服制,白底织金的袍子,衣边上镶绣着赤色的祥云纹,同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总比旁人多出几分霞姿月韵。
他垂首站在御案边上,正凝神细看奏议录上的御笔朱批,从窗棂漏进来的暖光斜斜扫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精致的眉眼。
奏议录上凡是朱笔点过的地方,陛下都在旁边批了红,将他的疏漏之处尽皆补全,落笔格外耐心细致。
楚珩一一认真看过,捏紧手中素纸,抬眼偷偷朝陛下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没能收回来,一抬眸才发现陛下竟也在看他。冷峻的眉眼在天光映照下柔软了线条轮廓,陛下面容沉静,眉宇间看不出喜怒,只有唇边衔了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在楚珩抬头的一霎那,一闪而逝,隐入沉静如水的神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