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希松了一口气，屁股上随即挨了一脚。

“你现在是个术师。”五条难得用正经的语气跟他说话，“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吗？”

“抱对大腿。”

“……”鸡同鸭讲。

“知道的知道的。”铃希玩笑开够了，也正经起来了，“术师的职责未必是保护非术师，但一定是祓除诅咒。”

他低头看着五条悟和自己的鞋子，高专的校服连鞋子都是配好的，于是他们穿的又是同款。

小时候在五条家，他们也总是穿着相同的鞋子。

可是即使穿着同款的鞋子，也不见得就能走同一条路。

“如果不想用术式，你就用咒具好了。”五条悟的声音像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又想当咒术师了，你最初是拒绝的。”

神乐殿里没有风，在这里时间仿佛是静止的。

当剩下的喜久福发动集体攻击时，铃希没有动，他在一瞬间想起了他在五条家的过往。

他是诅咒师的孩子，父亲对他非打即骂，连名字都没有给他取，热衷当着他的面虐杀咒术师。

他六岁时就有了自杀的想法，老鼠药都买好了，因为听父亲说老鼠药是甜的，才放弃。

他不吃甜的东西。

后来五条悟的父亲收养了他，带他回五条家，他才知道什么叫体面。

五条悟的母亲更是精心照顾他，为他置办一切。

“铃希，你喜欢这个新名字吗？不喜欢我们可以再选。”

他根本不懂这个名字的意思，叫什么都无所谓，反正都比他原来的名字好——哦，他没有名字，他只有亲生父亲取的各种外号：拖油瓶、狗东西、蠢货、废物。

“喜欢。”

他说喜欢，她就笑。

他便想让她多笑笑。

她给他梳公主切，他也说喜欢——尽管他知道这是女孩子的发型。

她给他吃他最讨厌的甜食，他也说喜欢——他讨厌吃蛋糕，但他喜欢买蛋糕的人。

她教给他她擅长的一切，茶道、插花、舞蹈——他全都没兴趣，但他学得很认真。

她问他能不能看见诅咒，他也撒谎：“不能。”然后他看到了她欣慰的笑脸。

他以为自己处处迎合，就能得到永恒的亲情。然而有天他在追赶一只蝴蝶时，跑得太快，她在后面喊：“慢点跑，别摔倒，小悟。”

他一下子就摔倒了。

他不叫小悟，他叫铃希。

这个名字是她和五条家主一起选的，她怎么自己叫错了？

后来他知道她有个孩子。那孩子继承了五条家祖传的术式，又有几百年才出一次的六眼，是咒术界的希望，他望尘莫及的存在。

他也知道了，她身为神子的母亲，无法与生性淡漠的儿子建立期待的亲子关系，又过分忧心他的未来，便转移目标，去养一个普通孩子，让他逐渐长成自己期待的样子。

但她想的始终是自己的儿子，睡梦里叫的也是小悟而不是铃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