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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开花 余几风 1558 字 2022-10-01

如果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绝不会拉下面子去求方沐风。儿子是她十月怀胎生的,什么秉性她最清楚,那是决定了向东行就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性子。

当年不过十六的方沐风在派出所闹了一大场,街坊邻里都来凑热闹看戏,气得她一路将人连扯带拉地撵回家,抄起拿衣架就往身上使劲招呼,力气没刹住,后背皮肉顿时绽开了一道几厘米长的口子,可方沐风愣是不喊一句疼。

他看向她的眼神犹如淬了毒的匕首,直接了当戳进心窝,咬牙切齿道:“你生我的时候怎么不掐死我,省得现在这么折腾!”

伤口留了疤,半辈子母子也彻底成了仇人。所以后来方沐风高中一毕业就坐火车离家出走,邱月华一点都不意外,也没去找人,找不着的。

这么些年,她时不时也能听见那野草拔节抽条的声响,越来越近,是冲着她来的。

对于邱月华难得的请求,方沐风回答很干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宁愿死也不会救那个混蛋。

上辈子他也是这么斩钉截铁说不的,任由冯强生意失败背了一生债东躲西藏,邱月华和他那所谓的弟弟被仇家骚扰。可到头来呢,他那副金刚心肠终究软了,然后便是严景山出面替他摆平了这件事,而他被迫以身报恩,白白葬送了余生。

母子俩时隔多年又是不欢而散,挂了电话后方沐风在冷风细雨中晾了一会儿,眼睛迎风吹久了,有些发烫。

转日中午,天空忽然飘起了大雪,而且越下越大,最后演变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四处白茫茫一片。

宣年没辜负这天公作美,当即拍板调整拍摄计划,将后面涉及到雪景的戏份挪到现在开拍。

那边工作人员忙中有序地布置机位、调试灯光,这边宣年在搭建的影视城实景里,给两位主演讲临时改拍的这场戏。

雪后的影视城里,关明航蹲在台阶上吃相全无地低头扒盒饭,正巧被傅柏看见。彼时一个是郁郁不得志的三流编剧,另一个是满载梦想却受挫的小跑龙套,都正是彼此最落魄的时候。

宣年说:“这是两人的开始,其实傅柏早就注意到关明航了,但因为他是个情绪往内走的人,所以一直只用眼睛表达关注,直到今天有了说话的契机。”

剧本对这场戏的描写基本一笔带过,角色对话仅两句,更多是眼神接触和陌生人间的试探。方沐风很快就熟练背下自己及严焕朝的台词,也有部分原因是宣年这剧本台词量少,更考验演员对表演的想象力和表达力。这跟他之前在彭文也电影里的角色形成鲜明对比,彭文也很清楚他的台词功底好,所以给他的角色也侧重展现了这一优势。

“至于沐风,”他转头对方沐风说,“第一场戏感觉不错,但我觉得还能更好,我希望你能忘记你最为熟悉的表演方式,不要光念台词。当你没有台词这一武器的时候,要懂得调度自己的身体表演,将人物的情绪表达出来,但不能执着于‘演’出来。”

宣年说得有点儿玄乎,但方沐风大概摸到他的意思。这场戏看似简单,就一句台词和吃盒饭的事,可台词要怎么说,盒饭要怎么吃,两者要怎么结合起来,那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