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蝉宫虽名“秋蝉”,但并没有半点秋意萧瑟之感。这座宫殿遍植百花,又有宫娥无数,美人与名花交相辉映,衬得金砖玉瓦愈加富丽堂皇。
崇嘉上皇是在秋蝉宫的一处临湖水榭见得阿箬。这个女人已经有五十余岁了,只是保养的极好,且眉目间自有一股天真烂漫的稚气,乍眼一望就如三十出头的娇憨妇人。
“拜见太上皇。”阿箬恪守着宫廷的礼节,在见到这女人后不敢多看她,当即屈膝下拜,才拜到一半便被太上皇搀住了胳膊,这脸上抹着厚厚脂粉、妆容精致珠光宝气的女人细细的打量了阿箬一会,笑着扶阿箬在她身边坐下,“新任太祝果然是个貌美灵巧的小姑娘,我很喜欢。听人说你叫朱箬?箬者,竹叶。我见过翠竹、紫竹、黄竹,还没见过朱红色的竹子,如果真有,那必然是世间罕见的祥瑞吧。”
阿箬一时间没摸清太上皇的脾气秉性,于是只抿着嘴笑笑,并不多话。
太上皇轻轻抬了抬下巴,身边站着的女官会意,轻轻击掌,侍女们即刻鱼贯而入,端上了各类果品糕点——阿箬少年时期生长在诸侯王宫,见识也不算浅薄,但此时此刻端上来的吃食,十样中竟有七八样是阿箬叫不上名字的,而每一样都是色香俱全,叫人一眼望去便不禁食指大开。
更有琴师在水榭不远处抚琴奏乐,讴女和乐浅唱,身形修长的貌美青年于风中起舞,身上裹着的纱罗翩然如翼。
太上皇还挺会享乐的。阿箬在心中默默地想。
不过再回忆起自己于梦中所见到的上洛众生相,顿时便觉得崇嘉上皇这样并不算过分。满朝公卿贵胄,谁人不醉生梦死,太上皇听几支小曲,养几个会跳舞的美男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我一个人住在秋蝉宫,实在是孤寂无聊。”有莺莺燕燕无数的太上皇长吁短叹,“爱卿你可得常来陪陪我。”
“太上皇有令,臣自会好生遵从。”阿箬满脸恭敬,“今日来秋蝉宫,一来是为了拜谢太上皇之恩情,二来也是为了向上皇表臣之忠心。”
“爱卿真是客气了。恩情……说的是赐号之恩吧。”年过半百的女人仿佛不谙世事一般笑道:“那号不是我赐你的,是阁主赐你的。阁主很关心你呢,你的三场考验他都在自家庭院里紧紧盯着,你赢下第三场之后他马上就找到了我,说要将月……月什么来着,总之说是要将那个尊号送给你。我跟了阁主这么些年,还从未见他对谁这般上心呢。”
太上皇的话语中似有娇嗔及淡淡嫉妒,阿箬暗暗咋舌,面上仍然一片平静,顺着太上皇的话继续说道:“天衢阁主最上心的,还是太上皇您呀。臣听人说,当年太上皇为阁主所收养,将您抚育成人,在您登基继位之后亦是尽心竭力的辅佐于您,这样的待遇,再没有谁能够比得上了。”
“你说的没错。”太上皇笑了起来,“他待我很好,就像是我的父亲一样。所以,我与他也是一条心的——太祝,我今日与你会面,便等同于天衢阁主与你会面了。”
太上皇在说完那句话后忽然严肃了起来,笑意在她眸中隐去,她郑重的问阿箬:“你知道阁主为什么会让你做太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