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西索斯只能选择装傻，把担忧埋在心里。

回去的路上，小哈迪斯有些困了，他揉了揉眼睛，动作间有几分懵懂。纳西索斯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觉得心软，提议道：“哈迪斯，我们快点回去吧。”怕哈迪斯不高兴，他补充了一句：“今天有点累，我想早点和你一起休息。”

就，挺会哄人。

哈迪斯微微勾起唇角，正要应允，听到小哈迪斯强忍困意说：“别，我们再转转吧。”

纳西索斯想了想，提议：“那我们就搭乘冥王战车兜兜风吧。”

于是，裹挟死亡气息的冥王战车成了三位男神代步的工具，四匹黑色的骏马慢慢踱步在山野间，将岛上的景色都踏遍。

很快，拉车的骏马载着三位男神走出了密林，他们沐浴在清冷的月辉中，春夜的冷风鼓动他们的衣袖。小哈迪斯把自己抱住，眼睛半眯着，好像下一刻就要说过去。

这时，他看到了远处的景色，来了点精神。

“纳西索斯，那是什么花？”

纳西索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麦秆菊。”

黄的，紫的，白的，红的花攒在一起，像一个个小太阳，圆圆的，花瓣变成太阳光，播撒在绿叶间；又像一只只小眼睛，在夜风中眨啊眨啊。虽不像玫瑰那样娇艳，蔷薇那样芬芳，却别有一种野生的，倔强的美。

“麦秆菊？”

小哈迪斯呢喃着这个名字，说：“它们真漂亮。”

“是啊。”

纳西索斯对他的话表示赞同，在漆黑的夜里，那一朵朵麦秆菊愈发显得颜色鲜艳。这就是麦秆菊的特别之处——它的花瓣能够保持长久不褪色，哪怕花朵枯萎，花瓣凋零，依旧鲜艳得如同盛放。

纳西索斯给小哈迪斯介绍，好让他打起精神。他突然不太想要他睡着了，他总觉得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他希望他的猜测是错的，又隐隐觉得他的预感并没有出错……

“很有意思，不是么？”

小哈迪斯竟然真的来了精神，他趴到冥王战车的车辕上，俯身去拂那一朵朵麦秆菊。他们已经来到了花田中，那些盛放的花儿不怕战马的铁蹄，依旧仰着笑脸，回应着战车上的小男神。小男神倏然笑了，眉眼弯弯，一派天真。

“它让我想到了最难忘的回忆。”他偏头，和纳西索斯说着话，眼里满满装着棕发的男神：“回忆不就像这麦秆菊一样，只要我们愿意铭记，它就永远不会褪色。”

“是。”纳西索斯告诉他：“所以麦秆菊的花语是——永恒的回忆。”

“果然。”

小哈迪斯露出“猜中了”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高兴。

又说：“谢谢你，纳西索斯。”

纳西索斯蹙眉：“突然道什么谢。”

哈迪斯也跟着蹙眉。

小哈迪斯又看向哈迪斯：“谢谢你，哈迪斯。”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哈迪斯说话，显得格外郑重。

纳西索斯感觉更不妙了，然后，他听小哈迪斯说：“你们给了我一段永恒的回忆，我很开心。作为回礼，我能不能——成为你们心里永恒的回忆呢？我没有别的好送给你们，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纳西索斯想要说些什么，被他打断了。

他说：“哈迪斯，再给我输一点点神力，只要这一点点就好。”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谢谢你，即使不喜欢我，仍然帮我留在这个世界。”

他心里清楚，在他这几天神力不稳的时候，是哈迪斯帮他稳固神魂。

可他哪有完整的神魂？他只是一段回忆，是属于冥王哈迪斯的过去，不该存在于这个时间的泛黄的背影。不，甚至这么说都是高攀，他只是海皇波塞冬的回忆里提取的，并不真切的影子，是照着原主去描摹都不太像的玩意儿。但他珍惜自己，也得到了两位男神的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