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追上他，问：“你去哪里？”

纳西索斯对他已经没了那么强烈的防备，他告诉他：“我要带他去我的住处。他愿意跟我走，说明他已经不再防备我，我想和他长长久久呆在一起。”

哈迪斯用镜子蒙骗他，可不是为了让他陷得更深。闻言便道：“你恐怕不能带他去你的住处。”

“为什么？”纳西索斯偏头问他，只是一个眼神，却格外澄明，让哈迪斯心里一颤。

冥王陛下不免生出一点欺骗伴侣的惭愧，但他又不得不继续：“他是被困在泉水里的神明，我虽然把他救了出来，但你没发现么？他依旧无法走到你的面前。他只能利用媒介——你眼前的这面镜子，和你做些简单的眼神交流。”

听哈迪斯这么一说，纳西索斯心里的喜悦淡了不少，他抿唇，又低头去看镜子里的“挚爱”，问：“我该怎么做？”

冥王告诉他：“你不用做别的，只需要陪着他，用你的爱滋养他。你把自己照顾得越好，他越高兴，给你的反馈也会越好。至于我，我会用神力蕴养他的神魂，让他的神魂变得凝实，终有一天能够脱离这面镜子。但这需要时间，所以——你必须跟我走，带着他，跟我走。”

他强调了一遍，语气笃定，不容反驳。

他是了不起的冥王陛下，最擅长让别人接受他的安排，何况他说得这么有理有据，又确确实实帮助到了他。纳西索斯对他提不起戒心，他想，比起森林里的宁芙，这个黑袍的男神确实更可靠。但是，他还有一个疑惑：“你为什么愿意动用神力蕴养他的神魂？”

“因为——”

编谎对于冥王陛下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先前所说的内容都是他从冥府亡魂那里听来的逸事改编的，现在要他给个理由，他一时迟疑，突然有了答案。他说：“因为我是你的幸运神，给你幸运，我就能变幸运。”

幸运神？

纳西索斯表示：“我从来没听过这世上有幸运神。”

“嗯，我是第一个。”哈迪斯面不改色：“我是兼职幸运神，本职是冥王——冥王哈迪斯。认识一下。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可以和我说。”

他看上去太坦荡，让人生不出怀疑。

纳西索斯点了点头，和他交换名字：“我是纳西索斯。”

他抱紧镜子，想着镜子里终于不再躲避自己的爱人，忍不住微微勾唇，露出被诅咒后的第一个笑容：“你做得很好，谢谢你。”

恰好吹来一阵清风，拂开树上的枝叶。在簌簌的声响里，阳光筛进来，洒在纳西索斯的唇畔。他分明是瘦削的，苍白的，被那阳光一照，却像是会发光似的。生命的活力重新回到他的眼中，他看起来那样高兴，纯然的欢欣。

哈迪斯却有些不高兴。

他好像吃醋了。

吃纳西索斯的醋。

听起来很古怪？

但他确实嫉妒被纳西索斯深爱着的“纳西索斯”，哪怕那是诅咒的力量，依旧让他的心好像被泡在柠檬水里，又酸又涩。

他终于承认了自己爱吃醋，但是他的伴侣，他亲爱的纳西索斯却不再迁就他。

哈迪斯垂眸，召唤冥王战车，邀请纳西索斯上车。

他并不为此慌张，为此气馁。

他会替纳西索斯解除诅咒，帮他找回他们的爱情。

一次，两次，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