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捉到的那个小贩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有人过来抓他,心知李况救了自己,隔空对他弯了弯腰以示感激。
沈元彻不由得挺直了身板:“人家在感激我们。”
李况没理他,继续说道:“这世间的规矩律法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上一任知县可以制定这条规矩,那么如今我便能废止这条规矩,这便是权力。”
顾准心中一动。
李况的声音还在耳边:“当你站得越高,所能改变的东西也就越多,若能约束的人也就越多。只囿于仇恨的人,恐怕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可以站到何等的高度。”
点到即止。说罢,他又领着顾准两个去了别处。
这一次,李况领着他们去了码头。
早在他刚上任后不久,李况便发现码头这边有人贩卖私盐,这年头若是贩卖私盐可是要定罪的,只是李况又让人继续细究一番,才发现其中的不妥。
他指着前面那个贩卖私盐的商人道:
“此人每次过来所带的盐都不会多,倒也不像是买卖了,反而像是施舍。买的人每回挺多的,只是粥少僧多根本不够分。这些私盐大多数做工粗糙,口感十分不美。而这些人之所以会买私盐,无非是因为家中困顿实在是出不起买盐的银钱。盐铁官营,盐的价格掌握在官府手中,朝廷不让降价,那这些人就得一辈子铤而走险吃私盐。若是我让人将这商人给端了,纵然可以治他贩卖私盐的罪,但却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下一个人过来卖盐。”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制度的错,顾准心道。
议价权在官府,朝廷指望着能从盐这一块攫取高额税收,便断然不会允许有人轻易降低官盐价格。
李况瞥了他一眼,道:“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还有很多,如今的规矩与律法亦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唯有尽力将他们修正,这世间的不公与不平才会渐渐消失。规矩就是约束人的,可约束的不仅是平民百姓,也可以是一方豪强,甚至可以是朝廷命官。当然,也只有你足够强大了,才能改变规矩。
我身为盐官县的知县,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却鞭长莫及。只是我虽不能,你们却未必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