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洲目光淡淡,抽了最上面的习题册搁在沈识秋前面。
“周末之前把这些都写完,不会的问我。”
“否则我就和江姨说你今天中午吃了一个冰淇淋球,下午放学还吃了一根烤玉米。”
沈识秋:“……”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那一沓习题册都有沈识秋半个人高,她委委屈屈望着陆星洲。
女孩瘪着嘴,企图讨价还价:“可以少写一点吗?”
陆星洲态度强硬:“不行。”
沈识秋垂首垂眸,小手在桌上抠抠,她声音细如蚊讷:“可是我写不写都一样啊。”
沈识秋的声音很轻很轻,然而陆星洲还是敏锐捕捉到女孩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还当沈识秋是知道自己在班上的绰号。
橙黄光影下,少年一双眸子晦暗不明。
“不会的。”
“不会一直都这样的。”
陆星洲本来还打算晚上和沈明诚聊聊,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还没等陆星洲检查沈识秋的作业,陆邵峰那边就先出了事。
沈明诚是直接从学校请假回来的,二话不说就将陆星洲拎上车。
边开车边和陆星洲解释。
大人遇见突发事故尚且六神无主,更何况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沈明诚将人接上车时,陆星洲脑袋还是嗡嗡嗡的。
直到行至半路,他才想起沈识秋晚饭还没吃。
一问沈明诚却摇头表示没事。
“你江姨刚刚到家了,别担心。”
沈明诚的声音沉稳有力,说着,还伸手在陆星洲小手上握了一握。
“会没事的。”
意外总是来得突然,陆邵峰的手术只能暂时提前,陆星洲这一周都在医院陪同。
学校那边沈明诚也帮忙请假了。
老人家的情况不太好,陆星洲这几天都守在病床前,也就只有晚上才有空和沈识秋聊一会。
不过也就十来分钟,不长。
满打满算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然而算起来,陆星洲却是沈识秋相处时间最长的朋友。
头两天小姑娘还能强装镇定,然而第三天沈识秋就忍不住了。
抱着母亲的大腿说想要去找陆星洲。
“哥哥还在医院照顾陆爷爷。”
江庭月温声和女儿解释,“你去的话,哥哥还得照顾你,自己就没时间睡觉了。”
沈识秋不满瘪着嘴:“我也可以照顾哥哥的。”
江庭月耐心:“可是医院只有一张床,你要是去了,哥哥就得把床让给你,秋秋是想让哥哥打地铺吗?”
沈识秋以前也有一段时间是打地铺过的,那会她刚生病不久,还当自己是只小貔貅。
晚上都是睡的地上。
打地铺的感觉并不好受,地板硬邦邦的,完全不如被褥柔软。
江庭月向来知道怎么应付女儿。
沈识秋一听果然没了异议,想都不想就给出了答案:“不想。”
沈识秋在家里掰着手指头算日子,陆星洲却还记挂着沈识秋的习题册。
结果一问沈识秋却顾左右而言他,眼神飘忽不定,明显是在心虚。
陆星洲皱眉:“沈叔没帮你查作业吗?”
一提到沈明诚,沈识秋忽然有了底气,女孩扬着一张笑脸,眼睛都笑弯。
“爸爸说做不做都一个样,他不管我的。”
陆星洲:“……”
他真是服了,从来都没见过这么随性的父女。
也怪不得沈识秋这么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
沈识秋自己独自上了四天的课,柯文浩帮忙照顾了四天。
到了周五晚上还神秘兮兮和陆星洲说,等他回校会有惊喜等着自己。
再问柯文浩却什么也不肯说了。
陆星洲没当回事,他现在一心系在爷爷身上,再者就是担心沈识秋在学校受人欺负。
陆邵峰的手术定在周一。
陆父虽然平时看着不靠谱,然而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勉强看出点做儿子的自觉。
医院跑上跑下托了不少关系,终于帮陆邵峰安排完手术。
等陆邵峰结束完手术时,陆父人都瘦了一圈。
好在手术顺利,陆邵峰再过几天就能直接出院。
陆星洲提心吊胆了几天,老人家自己却不当回事。
“上你的学,整天守着我一个老头子算怎么回事。”
陆邵峰心疼孙子,不等陆星洲反驳,不由分说就让陆父送了陆星洲回去。
虽然在医院住了几天,然而陆星洲却半点功课也不敢落下,甚至还抽时间给沈识秋做了笔记归纳。
一年级的学习内容虽然简单,然而大多小孩厌学都是从晕字开始的,为此陆星洲还做了图文注解。
企图勾起沈识秋的学习兴趣。
陆星洲离开的时候是背着双肩包走的,回来时也是一样。
陆父还得赶回去照顾陆邵峰,所以没敢耽搁,直接将陆星洲送到学校就走人。
陆星洲回来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和沈识秋说。
所以当在自己班上看见那个熟悉的后脑勺时,陆星洲险些以为自己走错教室。
他还特意退后一步,仰头看了一眼班级。
柯文浩的位置已经换了人,沈识秋正眉眼弯弯,看见陆星洲时,女孩双眼都在发亮。
“——哥哥!”
陆星洲瞳孔微缩:“你为什么会在这?!”
沈识秋眨眨眼,满脸无辜:“大概这就是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