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三天前已经说好,纽沁根还是用他银行家的谨慎,仔细验证了欧也妮的印鉴,才叫来一位经理,让他去准备现款。
趁着这个时间,纽沁根已经跟格拉桑攀谈起来:“欧也妮小姐要马上行动吗?”为了表示自己也是知情人,他的问话中,带着胸有成竹的自信。
格拉桑与特.蓬风都是一脸茫然,开口回答的是格拉桑:“什么行动?”
这下轮到纽沁根吃惊了:“怎么,欧也妮小姐让你来取现金,却没有告诉你现金的用途吗?”难道那位小姐取一百万,只是为了拿回家数着玩?
格拉桑很诚实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欧也妮小姐只让我把钱取到后,先存到我的银行里,没有说什么时候要用、具体怎么用。”
一言不发的特.蓬风点了点头,表示这件事他也知情。
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涌上了纽沁根的心头。他虽然还没有下定决心,要调动多少资金跟随欧也妮的投资,却没有做好欧也妮彻底抛下纽沁根银行,独自投资的准备。
“这样不行!”纽沁根如同一个被背叛的丈夫一样愤怒:“欧也妮小姐不能这样对待我。”
“可是先生,”特.蓬风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欧也妮与纽沁根签定的合同:“根据您与欧也妮小姐的协议,她每年有权支配不超过六百万法郎的资金,只要能在一个会计年度内归还,就不需要向纽沁根银行报告资金的用途。”
这,就是特.蓬风跟到纽沁根银行的作用。
纽沁根颓败的坐到办公椅上,有气无力的问格拉桑:“我晚上想去拜访欧也妮小姐,不知道她是否有时间?”
回答他的依然是特.蓬风:“欧也妮小姐晚上将到巴黎歌剧院观看演出,鄙人有幸陪同她前往。”
刚刚因嗓音里的颤音,被银行家轻视的特.蓬风先生,突然在银行家的眼里高大了起来,他站起身,带着恭维的语气问:“那么我能请您转告欧也妮小姐,在第一幕结束之后,我会带着内人一起拜访她吗?”
特.蓬风并不因突然的恭维冲昏了头脑,他回答的滴水不漏:“请您相信男爵先生,替您带话是我的荣幸。可是欧也妮小姐是不是有时间接待您,并不是我能左右的。”
纽沁根向特.蓬风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亲切的一路攀着话,把两人送到了银行门口,看着两人坐上了格拉桑的马车,才收回笑脸,决定早早下班回家,好让安奈特有更多的时间准备观看晚上的演出。
欧也妮并没有盛装打扮,可是一身的衣服首饰,在特.蓬风这个早已经习惯了葛朗台家俭朴作风的人看来,还是过于招摇了一些。
为了巴结欧也妮,特.蓬风强忍着心里的不满,违心的夸奖了欧也妮的美貌。土味的夸奖在泰伊古太太这样的人精中来,还不如不说。
拿农却对特.蓬风很是亲热,因为在巴黎他是拿农唯二熟悉的人,另一个当然是一起来的银行家格拉桑。
坐上欧也妮的双轮马车,拿农还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小姐,歌剧院是什么样的地方,人家会不会觉得让一个佣人进去,有失体面?”
欧也妮觉得没有问题:“相信我拿农,你看起来比那些太太更适合歌剧院。”
“是的,拿农,你放心吧。小姐在巴黎歌剧院有自己的包厢,可以请任何人进入。”泰伊古太太知道拿农不会在巴黎长住之后,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
拿农并没有被安慰到,又一次挺直了腰板,用她凶恶的表情视察起巴黎人民的生活。一路上她不再开口,直到车子驶近了歌剧院,两个青年的马不远不近的跟着欧也妮漂亮的双轮马车。
“小姐,那两个人一直跟着,是不是不怀好意?”拿农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都是跟曾经的夏尔一样打扮的时髦青年,有些拿不准的问。
欧也妮也发现了跟着的人,正是阿尔丰斯和博诺,便向他们挥手致意了一下,然后安抚拿农:“不,那位骑纯黑马的是阿尔丰斯子爵,他是堂弟的朋友,曾经在堂弟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他处理巴黎的事务。”
“另一位博诺先生,在报馆就职。他是巴黎消息最灵通的一类人。”欧也妮想,自己今天晚上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可以与博诺谈一谈,开始公债投机计划。
泰伊古太太笑了:“拿农,你应该了解,葛朗台先生对博诺先生的好感,远远高于小姐的表亲。”
欧也妮的表亲是哪一位,拿农应该听葛朗台说起过,现在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第二个表情,那就是把嘴角向两边撇一了下:“小姐没有什么表亲,那些人看中的不过是小姐的钱。”
耿直的人说起实话来,都是一本正经的,哪怕这实话很惹人发笑。欧也妮就没忍住笑出声来,被泰伊古太太看了一眼也不肯收敛:“你说得对,他们都知道我有钱,难道你竟没有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