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的安全不是完全安全,泰伊古太太小心问:“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回巴黎了吧?”来的路上已经走了四天,回去还要走四天,加起来八天的行程,回巴黎后还得想法子说得让人相信。

欧也妮这次有了反应:“不,明天我们继续前往马德里。”

泰伊古太太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已经跟那个里埃哥谈好条件了,还去马德里做什么?

不用问出口,小姐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泰伊古太太除了再次下定决心,以后不再跟小姐出门外,找不到任何补救的办法。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马车已经摇摇晃晃的前行,回头看时,还是一座连栅栏都没有的房子周围,连一个士兵都看不到。

都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泰伊古太太一直抿着嘴,一声不吭地抗拒必须要去马德里的事实。欧也妮在心里谋划着到马德里该见什么人,见了人之后该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顾不得安抚她的小情绪。

这样的小情绪很好医治,回巴黎后奉上多一倍的酬劳,或是买一颗大点的钻石,就能不药而愈。

纽沁根银行办事处,设在马德里市中心广场的一座两层楼里,办事处的经理听到看门人通报欧也妮的名字,惊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你有没有搞错?”

“那位小姐是这样说的,还有一位严肃的夫人跟着她,看上去十分威严。”看门人形容不出泰伊古太太不怒自威的气势,只能归结为威严。

不管是不是真的,经理都跑到大厅里迎接。

欧也妮把纽沁根的亲笔信递给经理,让他验明真伪,才在经理真诚的笑容下,缓缓上了楼梯。一路看下来,办事处虽然不如巴黎的纽沁根银行看起来气派,可是来办理业务的人并不少。

“看来大家并没有受时局的影响。”欧也妮轻笑。

经理随着欧也妮的目光看过去,低低的说:“小姐,您没发现,大家都是要取现金、而且直接兑换成法郎的吗?”乱世,把钱放在哪里都不如放在自己手里,更让人踏实。

欧也妮点了点头,问:“那么市里面还有安全的住处吗,我和泰伊古太太要在马德里停留几天。”

这位是银行的合伙人,哪怕经理觉得现在并不适合留在马德里,也只能点头:“请放心,小姐。我会在马德里最大的酒店给您订下房间。那里也是俄国大使先生居住的地方,不管是王室还是立宪内阁,都会保证酒店的安全。”

俄国大使。欧也妮心里默念了一下,想起后世的人不是没有揣测过,西班牙二次革命后面,有俄国人的影子。和俄国大使住在同一座酒店,不光可以保证安全,还可以做一点儿别的。

进了经理办公室,欧也妮就问:“资金已经到位了吗?”

经理点头:“前天已经到位了,周日公债市场不进行交易,所以现在还没有开始吃进。”两位女士来的太早了,银行刚刚开门,还不到公债市场交易的时间。

“上周末公债的价格是多少?”这一点欧也妮很关心。

“二十三比索。”经理一直关注着公债的波动,回答的很快。欧也妮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比索与法朗的汇率,问:“现在对法郎的需求高吗?”

当然是高的。与动荡的西班牙相比,法国国内形势还算稳定,法郎也就坚挺。比索对法郎的比率,已经由年初的六比一降到了八比一。

欧也妮做了一个决定:“现在你就交待下去,把那两百万法郎兑换成比索。”

“小姐,这样太冒险了。立宪内阁虽然占了上风,可是王室还有自己的权限。两方现在角力的难分难舍。如果王室占了上风,为了支付镇压军队的费用,会采取货币贬值的办法。如果立宪内阁占了上风,说不定会重新发行货币,旧币只能按比例回收。”怎么看,都不如手握着法郎稳妥,不然民众为什么都想换法郎?

欧也妮笑了:“经理先生,我想您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运来的两百万法郎,最终的用途。”

纽沁根银行这个时候运两百万法郎到马德里,不是为了方便西班牙民众兑换的,银行家没有这么高尚。这些钱,都会用于投资到西班牙的公债市场,而西班牙的公债市场,是以比索来结算的。

经理反应过来了,脸上现出羞愧的神情,张口想向欧也妮道歉,却被欧也妮制止了:“现在不是向我道歉的时候,而是应该想想,怎么用这两百万法郎,换取更多的比索。”

八比一,这只是银行标出的牌价,真正想换到法郎的人,会愿意出更高的价钱,早些把法郎换到手的。

“我希望,经理先生,这两百万法郎最终的成交价格,能达到一比九甚至一比十。”欧也妮的目光很坚定,带着不容分辩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