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拿农生怕自己吃亏的样子,欧也妮开心的笑了起来。这就是拿农与泰伊古太太的不同,在拿农的心里,她本身就是家里的一份子,不愿意让家里的人吃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不会先衡量自己是不是会吃亏。
葛朗台长期压榨下,拿农不管得到什么,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儿,最先做的也是感恩,认为自己所得超出了自己的付出,没想过情况正好相反。
比如这一次回索漠,葛朗台甚至想让她走到驿站,拿农也一句都不为自己争取,反而在欧也妮让车夫送她去驿站的时候,战战兢兢生怕葛朗台发现。
“马车长时间不用的话,会放坏的,爸爸。”欧也妮劝心疼的看着马车驶远的葛朗台。
用“得了,得了”回答欧也妮的葛朗台,头也不回的重新回自己的秘室,他都没制止车夫去送拿农,难道还想让他做得更多吗?!
不可能的,能装看不见已经是葛朗台的极限,就是有时想装看不见也装不成。
比如制衣店的老板带着新做好的衣服请他试穿,葛朗台就不得不计算这些新衣服,得用多少捆青草或是酒桶才能换回来。
哪怕是算得心里流血,穿上新衣服站在巨大的镜子面前,葛朗台也得承认,新衣服确实让自己看上去更威严:笔挺的白色衬衣领子,让他的双下巴看上去带着郑重,黑色的领结带着高傲,在重重的褶领之间那么引人注目。粗大的金质怀表链挂在索漠的葛朗台老头儿身上是暴发户作派,挂在巴黎的葛朗台伯爵胸前,让人感觉到金钱的厚重感。
而咖啡色的羊毛呢料裤子,紧紧扎在绑腿里,露出粗壮的小腿,配上柔软、黑亮的绵羊皮靴,让葛朗台不时的侧身打量一下镜子里的自己:“欧也妮,你觉得行吗?”
欧也妮把自己手里的戒指套到葛朗台骨节粗大的中指上:“加上这个,谁都得说这是一个合格的财政监督官,爸爸。”
葛朗台抬手看了看戒指上巨大的猫眼石:“这是哪儿来的?”他觉得自己有一个怀表已经足够了,用不着和女人一样戴什么戒指。
“这是泰伊古太太交给我保管的,我觉得您戴着正合适。”欧也妮也不适应巴黎男人们戴首饰的习惯,却不介意葛朗台入乡随俗。
听说戒指竟然是泰伊古太太送出的,葛朗台连忙想把自己的手解放出来。只是长年劳作的骨节太粗了,一时没法把戒指摘下来。
这让葛朗台的脸都涨红了:“怎么能戴别人的戒指。”
一向有便宜就占的葛朗台竟然不想占便宜了,还真让欧也妮不习惯:“这些泰伊古太太都已经让我保管了,不管我给谁来使用,她都不会介意的。”
一句话成功的让葛朗台心安理得的打量起自己手上的戒指来,镶嵌猫眼石的金托子让他更满意:“成色不错,肯定有二十四K。”
认出这个戒指好坏的并不只有葛朗台一个人,王上的侍从官德.涅日朗伯爵,在引着葛朗台去晋见王上的时候,好几次用眼角扫过戒指,确定是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个,小声向葛朗台提醒:“王上对上一次的晋见还有印象。”
还被宫庭奢华的摆设震惊着的葛朗台,对突然的提醒有些摸不着头脑,见涅日朗伯爵一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不自在的把左手放到自己身后:“欧也妮一定让我戴上,说是不戴的话会有些失礼。”
涅日朗伯爵认为自己猜到了欧也妮小姐的小心思,抬头用目光询问站在王上会见室的侍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示意侍从通报。
“王上,二等财政监督官葛朗台伯爵等侯晋见。”涅日朗伯爵提高了声音。
没有等到回音,涅日朗伯爵示意葛朗台跟上。葛朗台低着头,一步一步踏进王国最高权利所在地。
“葛朗台,我们又见面了。”王上的声音听上去不再年轻,却很有威严。
葛朗慌忙用右手摘下自己的帽子,左手僵硬的垂在身侧,拿帽子的手举到左胸口,深深的弯下腰鞠躬:“陛下。”
他有些慌乱的动作,好象让王上的心情更好了些:“您竟然有资格做二等财政监督官,真是让人没想到。”
这样的口气,与得到晋升时一群人一起晋见不一样。葛朗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由半抬起头,想看看涅日朗伯爵会不会给自己一些暗示。
涅日朗伯爵面无表情。法王的脸上则全是看好戏的神情:“说说吧,你知道财政监督官都做些什么吗?我觉得你的女儿做这个财政监督官都比你合适,可是我的内阁成员们说,你也可以胜任。”
对于自己还没完全到手的新职位,葛朗台也做了一些功课,可是他狡猾的知道,自己如果按照做的那些功课说出口,花了近一百万才得到的新职位,说不定就不是自己的了——刚才涅日朗不是说,王上对上一次晋见还有印象吗,那一次自己说的最多的就是对王上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