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爸爸。”欧也妮无奈的叫了一声:“我知道您很难过,所以不能与巴黎的朋友们告别。那么请您回索漠之后好好的养病,不必再为巴黎的事儿操心了。”
“别想。”葛朗台毫不犹豫的打断欧也妮的幻想:“小姐,您要知道,哪怕您已经得到了我的全部授权,可是我还是要知道自己的金子都流向了哪里。”
人老成精说的就是葛朗台,被一下说中了心思的欧也妮也很郁闷。
自从葛朗台的马在财政部的马厩里断了腿,欧也妮与他就意识到,葛朗台不能再这么监督下去了——这一次断的是马腿,如果那些人下手再黑一点,断的是葛朗台的腿怎么办?
所以葛朗台查人的力度降了下来,目标也不再是一次查出什么大人物。因为大人物贪污的数目更多,除了给法王的小金库增加收入,还会给葛朗台本人增加强有力的敌人。
怎么让葛朗台离开财政监督官的职位,也让父女两个很是犯了一回愁,最后一致决定,还是让王上直接厌恶了葛朗台,抹去他官职最保险:
法王无疑是一个小气又贪财的人,如果葛朗台主动辞职的话,会让他认为葛朗台对得不到百分之五的抽头不满,不愿意为他的小金库做贡献。他会记恨葛朗台,有可能对父女两人的财产直接下手。
而让法王觉得葛朗台被打折的马腿吓破了胆,不敢再查位高权重的人,从而影响法王小金库的收入,然后直接一脚踢开葛朗台。被踢开的葛朗台,当然要在法王反悔之前,迅速离开巴黎,让他无法直接找到人,怒火发给别人,才是最保险的法子。
至于怎么让法王觉得葛朗台没有了利用价值,就得发挥一下葛朗台吝啬鬼的本色。
心疼自己的马被人打断了腿,发现了可疑的人,哪怕这个可疑的人是甚至能左右王上判断,葛朗台不管不顾吵闹的所有人都知道,不正是一个吝啬鬼会做出的事情吗?
“为什么是涅日朗伯爵呢?”欧也妮心里同情了那个总维持温和表情的侍从官大人一秒。
“他是王上最信任的人,又总是替王上来找我的麻烦,为什么不是他呢?”葛朗台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诬陷涅日朗伯爵应该心虚:“我告诉你欧也妮,我百分之百的相信,就是那个卑鄙的小人,给王上出了不给我抽头的主意。”
欧也妮知道葛朗台最不痛快的,还是涅日朗伯爵收了自己送出的黄金,却向法王透露了自己的家底,让法王对他们的财产垂涎不已。她心里也认为收取贿赂的人并不值得尊敬,直接收起这话题,脸上有了郑重的神色。
葛朗台也不再摇晃重新添了酒的水晶杯,看了欧也妮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索漠吗,王上是个小心眼的人,他会对你不客气的。”
欧也妮也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法王已经接受了自己所有资金都已经投入到纽沁根银行,所有的铁路公债都已经被王后搜刮走的观点,不过新的铁路公债一天不发行,法王就一天不会放自己离开巴黎。
早已经知道欧也妮决定的葛朗台,用不放心的口气问:“那些人真的能保证你和金子的安全吗?”
欧也妮很希望说这句话之前,葛朗台已经坐上了回索漠的马车。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葛朗台现在还坐在她的身边。
更加无奈的摇头:“爸爸,您就不能单纯的关心一下我吗?”总是在自己想感动的时候破坏气氛,真的会让人伤心的。
葛朗台只是看着她,连一个字吝啬回答。欧也妮只好说:“请您放心,会有更多的金子运回索漠的。不过请您答应我,一旦有人拿着我的信去找您,您不能把金子都藏起来。这对我们的生命十分重要。”
“得了,得了。”葛朗台有些恼羞成怒:“我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不需要你来指挥我。我要去换衣服了,你让马车准备好。”
在他站起来要离开的时候,欧也妮也站了起来,给老箍桶匠一个拥抱:“请您一路小心。那些护送您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人。如果真遇到危险的话,您一定要听他们的指挥。”
葛朗台见过欧也妮说护送他的那些人,正是得到通知后,从英国赶到巴黎的西班牙人。那些人当着他的面,向欧也妮宣誓效忠,葛朗台只能选择相信他们。
府邸的门前,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车夫是一个十分粗壮的农夫,他不耐烦的嗅了一下鼻烟,大声的揩着鼻涕,等着自己的主顾到来。
很快,从大门走出一个比车夫更粗壮的汉子,穿着外省人走亲戚才穿的体面衣服,看都不看的上了马车。车夫回头向已经关上的车门问了一句:“您要去哪儿,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