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多,逐渐将街道覆盖,阳光再次衰弱下去,月亮升起,永恒轮回。路灯一盏盏亮起,照亮一个人,便是荒凉孤岛。
那头,方宇钦睡在黑暗里,不停地做着梦。山阴下是稀薄的雾。方宇钦扯掉了领带,皮带,脱下鞋,让脚面踩在坚实的地面上,砂石硌着不谙世事的皮肤,带来轻微的刺痛感。他一步步往前走去,向薄雾的尽头出发。月光跌落在路面,形成斑驳的波浪,随着风翻滚着,方宇钦的双脚很快被砾石割开,每走一步就在月光上踩出一个脚印,他想,原来这就是踏上波浪的感觉。
坚实的疼痛指引他去向幽暗深处,在如此漫漫的长夜里,痛苦或许是人唯一的启明星,方宇钦靠此证明着自己的存在,且想起许久以前,是不是也曾有一批人做着同一件事,脚踩大地,用血肉走出埃及,走出巴比伦,走出神圣罗马帝国,走出亚细亚,走进死,向死而生。走出虚假的光阴,进入到熔炼着滚烫热泪的真心里去。
前头像是有什么人在引诱他,不停说着:“来吧,到死亡里来。你来,便是解脱。”解脱二字充满诱惑力,方宇钦再次迈开腿,向前走去。
“叮铃铃铃……”
他猛地睁开眼睛。
现在几点了?方宇钦呻吟了一声,胡乱打开了台灯,小朱已经走了,留下了字条和一个保温饭盒。他睡了一觉,稍微清明了些,坐起身子。
“叮铃铃铃……”
“喂,领导?”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电话那头传来诸今尽的胡言乱语,以为自己理直气壮,其实已经带着哭腔,“你连我跟你表白都不允许,去机场都没送我。”
“我……”
“我一走就是十二年,后来再也没见过你!”
方宇钦想他应该又喝多了。
“我都没来得及跟他告别。”他哭得鼻子通红,句不成句,“欢喜才不会让人开心,它就是个害人精。”
“领导,你是在说我,还是说其他的男人?”
“啊……”那头诸今尽稍微冷静下来,哼哼两声,又对着电话说,“你好点了没有?”
“应该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