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如此平常,理所当然得像是在说人会呼吸太阳会升起,反倒让肖照山喉咙一阵发紧。
“你就没想过这可能不是……”
他想说,你对我可能不是爱,而是切骨的恨,有时它们的界限就是暧昧不清难辨难分。
但还没说完,他就被肖池甯生硬地打断了:“你能看出来吗,胡颖雪是个会虐猫的女生,她有很多种手段把它们开膛破肚让它们脑浆四溅。爸爸,你知道为什么吗?”
肖照山紧闭双唇不应。
肖池甯解开安全带,倾身靠近驾驶座:“因为她的爱被辜负了。”
隔着档位杆,他在肖照山的干燥的唇角飞快落下一吻,离开后抬手用暖热的掌心捧住他僵硬的脸,垂眸低声问:“你不会给我杀你的机会,对吧,爸爸?”
第二十章
然而,哪怕已经近到唇瓣相依呼吸相错,肖照山也没被软化,那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变成了戾气,使他直接别过脸看回红绿灯,阴沉道:“又发什么疯。”
手心的暖热空了,肖池甯也不着急,自在地放下手,但身子仍朝着驾驶位:“爸爸你不是知道吗,我早就疯了,以后还会继续疯下去。”
信号灯转绿,肖照山轻点油门跟上前面的车,不知在想什么,皱着眉一言不发。
肖池甯解开安全带,左手撑在座椅边缘歪倒了身子,右手围在嘴边,咬着他的耳朵问:“你看,我这么爱你,你有喜欢我一点了吗?”
车子正在加速,肖照山头一歪,躲开从他唇齿里喷出来的湿润气流,警告道:“小心我把你扔下车。”
“这不是还没扔么?”肖池甯笑了笑,“爸爸,承认吧,你已经有一点喜欢我了。”
于是,下一秒,卡宴在车流中灵活越过两条车道,违规停靠在了非机动车道,穿着校服的肖池甯就从副驾上滚了下来。
是真正的滚。
肖照山解开安全带,“哗”地打开副驾的车门,毫无绅士风度地用双手一搡,把他推了出去,然后又行云流水地关上门,直起身子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肖池甯幸运地避开了路坎,没摔伤,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在周围行人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拍身上的灰,一边拍还一边埋着头偷笑。
原来肖照山很吃激将法这一套,他记下了。
小区近在咫尺,肖池甯没走一会儿就到了家。刚摸出钥匙拧开门,他就看到原本该在车上的书包和滑板都躺在了入户的地毯上。
自从下定了要肖照山爱他的决心,生活陡然不无聊了起来。他弯腰把滑板放置好,把书包放回房间,又乐颠颠地上楼去找肖照山。
肖照山刚好拆完包在一米长八十公分宽的油画外的牛皮纸,此刻正坐在他的楠木太师椅上,抽着烟端详装裱好的《坐在窗边的女人》。
画室没锁,肖池甯敲了两下没人搭理,径直走了进来。肖照山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跷着二郎腿看立在墙边的自己的画。
肖池甯阖上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最后目光的焦点落在了画中女人的脸上。
他顿时快乐得没边了。
一为肖照山听取了他的意见改了主意,没有画女人的五官,二为肖照山要想把这幅看起来分量就不轻的画,同他的书包和滑板一次性搬回家,只能用抱着画、背着包、踩着滑板的方式进电梯。
光是想象到这个画面,他就能笑一年。
今天肖照山穿的是白色衬衫,外套一件灰色风衣,如果配上他的双搭扣休闲牛皮书包和荧光色镶边的新滑板,怎么看都像个不伦不类的大学生。
“谢谢爸爸帮我把东西拿回家,辛苦你了。”他笑眯眯地说。
肖照山没有回答,始终沉郁地看着画,半晌后才前言不搭后语地问道:“为什么当时你会觉得不画五官更好?”
肖池甯接下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地走近了些,在他身旁盘腿坐了下来:“因为这样,”他指了指那个女人,“她就能囊括世界上所有的孤独。”
“孤独。”肖照山咀嚼着这个词,“你说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