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着唇,眼神冷凝,“洛秋山是福康安的谋士吧?这苏凌阿,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洛秋山,竟然是洛秋山——
还记得当初冯霜止去王杰屋里拿账本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应当是福康安很心腹的谋士,那么这件事肯定跟福康安脱不了关系。
只这样一想,冯霜止便知道这次的事情有多凶险了。
她内心之中,一张大网已经缓缓地织了起来。
想起之前和珅说的话,冯霜止站起来,在帘子后面走动了一下,又按住自己的额头,道:“这事情凶险,你先——”
先怎么呢?
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挽救如今的危局?
冯霜止在这里,也不过就是查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事,即便是知道这是福康安搞的鬼,冯霜止又能干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变得白热化,甚至由阴谋变成了阳谋。
毕竟国泰不是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罢了,你先走,等着爷那边的消息。”
冯霜止话已经说出来了,周曲便要退下去,却没想到,冯霜止又加了一句:“你最近预备一下把我们庄子、米铺、票号里的现银都兑一下,尽量筹备到山东那边去,兴许也会用得上。”
毕竟现在是说山东那边谎报无灾,还有人贪污府库银两,那么最要紧的便是将府库之中的银两填补上去,还要好好将这件事的责任往于易简的身上推。
这人不是和珅一党,也不是福康安一党,更不可能是清流,这种自成一派的人,天生就是用来当替死鬼的。
周曲这个时候才觉得有事做,回去略略睡了一个时辰便起来忙活了。
冯霜止这一夜睡得一点也不好,她叹了一口气,早早地便起来了。
早上刘全儿送来了和珅那边的消息,说是和珅昨夜已经到了山东了,只不过在钱沣和刘墉的辖制下有些施展不开。毕竟这两个人都在盯着他,和珅若是想背地里做什么手脚,要避开这两个人,那就是麻烦的事情了。
于易简乃是山东布政使,在这里当了很多年的官了,觉得自己是一条大船,从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小山沟里面翻船,在被弹劾之后他有些六神无主,忙去问国泰怎么办。
国泰虽然跟于易简不是一党的,现在却劝他,让他在钦差到来之前将府库的银两补齐,到时候钦差们查库,只要不被看出什么异样来那就简单了。
只是国泰很聪明,于易简并不如他哥哥于敏中聪明,国泰一叫他去做,他竟然还真的去了。
府库的账簿都作假,只要账目上能对上,刘墉钱沣两个人就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他们是晚上到那里的,和珅也不知道路上是出了什么事儿,说是头疼病犯了——听到这里的时候,冯霜止便长长叹一口气。
和珅哪里是头疼病犯了,分明是故意犯头疼病的。
只要他一病了,便能留出一个晚上的缓冲时间来。
在和珅走的时候,冯霜止便已经把药贴给他了,没道理还会犯头疼,所以和珅这肯定是装的。
不过在这种时候,病了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更何况,刘墉跟钱沣即便是请大夫来查,和珅也是真的头疼。
和珅有头疼的毛病,众人也有所耳闻,现在犯了谁也没办法。
便是在这一夜,和珅找到了机会,秘密见了国泰。
国泰之前早已经在和珅还在半路上的时候,接到了京中要来钦差大臣调查的消息,就算是刘墉他们两个人想要尽快过来,可路上有个和珅拖着,怎么也是国泰这边得到消息更快。得了消息,国泰便立刻叫于易简作假了,现在他跟和珅一说,和珅却皱了眉。
国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和珅道:“不妥的地方大了去了。”
国泰一惊,他以为自己的方法是很好的,可现在和珅这样说,倒叫他不明白起来。
和珅知道他不明白,这办法跟他之前想象的略有差别,不过他忽然想到一茬儿,便忽然问道:“你叫于易简作假,自己可曾参与?”
“不曾。”国泰眼光一闪,便摇了头。
这一下,和珅终于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你去探探于易简那里还差多少银子,让他去找商铺那边来借,肯定有人借给他,只是你千万藏好自己,别插手进来。替罪羊已经有了,就看你能不能把自己摘出来了。”
国泰忙低头说自己明白了,看和珅是真头疼,便趁着夜色悄悄地退出去了。
他知道和珅这终究还是想保他的,可心里一直想着苏凌阿背后暗算自己的事情,心里阴郁得很。
连夜找了于易简,悄悄跟他说了借银子填补府库亏空的事情,于易简果然还差着账目,现在还在忧愁呢,国泰这主意一出,于易简顿时觉得国泰是个聪明人,只叫了自己身边的人连夜把事情办了。
和珅那边招呼了自己银号米铺之中的人,将现银折出来,又煽动了一部分的人,这才将银两凑齐了。
国泰那边回家干什么了?
他把自己府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藏起来,或者直接悄悄送给于易简下面办事的人,总之虽不说将自己家里搞成家徒四壁的样子,至少也不像是个贪官,又叫了他的妻子穿成一副朴素的样子,第二天等在了刘墉等人必经之路上,跟山东的灾民们说话,同时塞了钱给一些个拿钱说话的乞丐。
刘墉他们路上一听,虽不见得都说国泰的好话,却有人说国泰夫人好话,这一来刘墉等人就觉得有些奇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