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本来在办公室等曾念平,结果是边斜跟曾念平一道走进来,她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边斜今天穿的还是风衣,不过长围巾换了条黑色的,里面是件浅绿的针织衫,看着十分温文尔雅,先跟程白打了个招呼:“程律下午好,又见面了。”
……程律下午一点也不好。
她看了看边斜,又看了看曾念平,只以为他们两人是到律所才遇到的,所以也没往深了想,便问:“边先生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可没预约啊。
“这个,我说我是来等你晚上去吃饭的,你信吗?”边斜摸了摸鼻子,然后下意识看了一眼程白的书架,先前被他立起来的那十佳青年律师的相框,又被倒扣回了原位。
程白看着他,默了片刻,道:“现在才三点。”
边斜望了望天,换了个借口:“那我可能是来送书的吧,上回不是说给程律带本新书吗?”
程白淡定地提醒他:“书呢?”
边斜完全是一时兴起来的,就带了自己,两手空空,有个毛的书啊。
听程白这句,他差点跪下。
这一时便想,程白太犀利了,好像很难搞定,他要不还是回自己的狗窝先待着?
程白是不很明白作家的脑回路都是怎么构造的,但也懒得问这位来这里干什么,直接把他撂在一旁,先对曾念平道:“老曾,你跟我到会议室去谈吧。”
然后才转头对边斜道:“边先生要等我吃饭的话,可能还要稍等一会儿。如果不介意,可以在办公室坐会儿,等晚点周异来了再一起出发。”
“啊……”
边斜心里又开始挠了。
他看了看曾念平,又看了看程白,慢慢把自己的爪子举了起来,带着几分试探地开口:“那个,我其实是半路上遇到曾大爷的,也听曾大爷谈了点东西。你们谈案子,我能申请旁听一下吗?程律你放心,我这回真的不瞎写!”
边斜的承诺多半不值钱。
程白想也没想便拒绝:“不能。”
边斜顿时就丧了,跟被人戳破的皮球一样蔫下去。
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一路搭讪忐忑为哪般啊,人程白压根儿不会让他旁听!
“成吧。”他也不好厚着脸皮去听,只好道,“那我照旧借程律你书架看看?”
程白没意见。
毕竟边斜算周异的朋友,相当于朋友的朋友来串个门儿,且是她自己的办公室,没那么多计较。
但临到她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边斜迟疑了一下,还是先开口问了一句:“等一下,程律,那边那本我能借来看吗?”
程白转头,便看见他的手指指向了书架某个角落。
那里躺着的是那本1945年全英文版的《理想国》。
两人的目光忽然对上。
程白于是一下感觉出了一种克制的试探,眼前这个人对她是真的好奇,一副特别想翻那本书出来看的样子,但又很怕冒犯了她。
而且,观察力敏锐到可怕。
如果是别的书也就罢了,但这本……
程白摇了摇头:“那本书挺旧的,没什么翻头,边先生还是看看别的吧。”
这是婉拒了。
边斜缩回手指来,听出程白的意思了,点了点头。
程白抱了资料就要出门。
但才走出去没两步,边斜的声音又在后面响起了:“程律再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想问……”
程白停下脚步,突然发现边斜可能是个事儿逼:“你不会想问我好友申请的事吧?”
“……”
真的就是想问这件事罢了。
边斜歪着脑袋从门里探头出来望着她,比出一个手指尖来:“所以真的不能通过一下吗?就一下下。”
程白笑出来,忽然觉得这人太有意思了,难得有耐性地回答他:“不好意思,我的微信不加陌生人。工作有事的话,边先生打我电话就好。”
“啊,这样吗。”
都是合作关系了,还是“陌生人”。
边斜从程白的笑里品出了几分奇怪的戏谑意味儿,不知怎么,竟觉得她好像在逗自己玩儿。
他暗暗咬紧了后槽牙,强行挤出微笑。
“也没事,一个微信好友而已,不是大事。”
对,一个微信好友而已。
他一点也不稀罕!
跪着求加他微信的人能排到淮海路好吗!
程白笑得毫无破绽,向他扬了扬自己手里资料:“那边先生看书,一会儿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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