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要继续往前走,便忽然发现自己眼前冒出一片又一片金光,金光之中夹杂着一缕又一缕幽暗的墨气,一下抽离了出来。
“哎哎哎这什么鬼东西!”
幽暗的墨气,简直像是一缕又一缕森然的鬼气。
左流胆子不大,只一瞬间就差点被吓趴了,可下一刻,他就瞪大了眼睛:“我的姥姥!”
一缕墨气从他的蓝皮簿子上飞出来,凝聚到了虚空之中,霎时间便化作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且,还是一个左流见过的人!
白发苍苍的老头儿,不苟言笑,却偏偏有红色的酒糟鼻,看上去发际线还高得很,只怕是离秃不远。
只在看见这人的第一眼,左流就认了出来:“望江阁的护法长老张鸣前辈,我崇拜的第六千八百九十六个人!”
“咻。”
又一道墨气飞了出去,蓝皮簿子上的名字消失不见。
这一次,凝聚而出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素色道袍的道姑,有些微胖,看上去有一股怨妇的气质,不很好相处。
左流再次脱口而出:“天雪楼的芙蓉仙子!我崇拜的第九千九百七十五个人!”
……
一道一道墨气飞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消失,一位又一位活生生的修士出现……
只在几个呼吸之间,整个虚空之中,像是排了无数泥塑木偶的神殿一样,出现了无数表情形态完全不一样的人,他们都是在左流死缠烂打之后,勉强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他蓝皮簿子上的人,都是左流崇拜到了极点的人!
“幻身,你们就是我的幻身对不对!”
环视一眼,密密麻麻都是人,少说也有上百修士的阵容!
天,简直发了!
左流摸着眼前一个壮汉的肌肉,简直有一种闭上眼睛享受的冲动:“壮士,我的幻身……”
“砰!”
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在左流靠到那壮汉怀里的瞬间,落到了左流的脸上。
“噗!”
鲜血顿时喷出,还有两颗白白的牙齿混在了鲜红的血液之中,伴随着方才左流那吃痛的一侧脸,摔在了地上,左流整个人也直接被这一拳揍倒在地。
壮汉冷着一张脸,用一种近乎嫌恶的眼神看着左流,慢慢收回了拳头。
左流懵了:“难道你们不是我的幻身吗……”
这完全符合之前扶道山人说的内容啊,这就是他心里最在意的东西,这些人都是他最崇拜的人啊。
为什么……
为什么“幻身”竟然会打他?
彻底不明白了!
左流不信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直接走向了旁边一个杵着拐杖,看起来异常慈和的老奶奶:“寿姥姥,晚辈左——”
“咔!”
浑圆的拐杖头,在左流话音出口的瞬间,敲打在了他的膝盖上,顿时碰出了一种叫人心颤的恐怖声响。
紧接着,是左流杀猪般的叫声:“嗷嗷嗷嗷我的膝盖骨啊!!!”
他直接跪倒下来,惨呼不已。
可惜,上百人,挤挤挨挨,下饺子一样围在这个虚空里,围在他的身边,竟然都对他的惨叫无动于衷。
……
西北,姜问潮。
在那无法无天无常无定之龙脉投入混沌的瞬间,通灵阁那高高的殿堂终于出现在了姜问潮的面前。
“抱一殿?”
似乎是惊讶于自己眼前所见,他皱了眉,那一瞬间,忍不住朝着前方踏了一步。
于是,大殿之上的场景,顿时清晰。
门中的师长,一个比一个严肃,冷漠地坐在大殿之上,所有冰冷的目光,都投射在一道身影身上。
那是一个跪伏在大殿中央的青年,穿着一身枫叶红长袍,却再不复昔日给人的热烈之感。
他有着一张年轻的脸。
天才的荣光,此刻全数从他身上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惶恐。
他无措地抬起头来,看向大殿之上,希图从所有人的表情里,找到那么一点点的希望。
可是没有。
一点都没有。
每个人都用一种近乎从模子里刻出来的冷漠和失望的脸,看着他,又或许已经懒得再看……
那一瞬间,姜问潮忽然浑身僵硬,悄然将拳头握紧。
大殿之上端坐着的师长们,好像忽然感应到姜问潮心意一样,豁然转头,冰冷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正西,小金。
“西瓜……”
“好多西瓜,天!”
……
简直是属于西瓜的一片海洋,翠绿的表皮,深浅不一的花纹,给人一种如玉之感。
小金进了是非因果门,便进入了一片巨大的瓜田,他毫不犹豫冲了出去,抱抱这个瓜,拍拍那个瓜,脸上露出一种幸福得就要晕倒的表情。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当一个辛勤耕耘的瓜农啊!”
西南,如花公子。
“洒家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来啊,干一场!”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男儿当如是!”
“力拔山兮气盖世……”
……
白骨铺平的大地上,一名又一名身材壮硕的男人,破土而出,像是被人从地里种出来了一样,拍着如花公子的肩膀,在他绣满繁花的衣服上,留下一个个脏兮兮的手指印。
丑陋而遒劲的肌肉,没有丝毫美感;
弥漫而微酸的汗臭,更无半分吸引力;
满脸络腮胡,一口黄褐色的牙,快要扎出来的黑色鼻毛,张口时喷吐而出的口臭……
……
不管哪一样,都让人无法忍受!
衣袍之上秀美的繁花,在被那手掌印上之后,惊恐又嫌恶地将花瓣回缩,于是一朵原本盛开的花,便在如花公子衣襟之上重新变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每一片花瓣,都像是堡垒一样紧紧闭合起来,将自己死死地保护在内。
眨眼之间,华丽的衣襟之上,竟然一朵开着的花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