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长相俊秀,就算是梳着月代头也完全没有影响他的容颜,他把双手放在地上,姿势十分谦卑,说道:“父亲一直教诲我们忠诚,信义,不贪生怕死,但是今日之举又是为何?”
盛亲一皱眉,“盛信,你想说什么?”
盛信顿了顿,把头往下重重一磕,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喊道:“您是要背叛主公吗!”
此时,家臣之间又发出了比方才更大的响动,好像方才盛信的一番话正是他们心中一直想说的。
盛信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言辞训斥盛信,而是叹了一口气道:“我本归顺丰臣,为的是复兴长宗我部家,若今日再不叛逃,虽然我可以在死后扬名天下,但,我长宗我部氏,不就此断绝了吗?”
盛信:“…..”
盛亲深深望了眼坐在他身前的家臣们,“如果没有别的事,就散了吧。”
但就当盛信和二子盛高站起来准备同其余家臣们一起离开的时候,却被盛亲叫住了。
盛亲:“盛信,盛高,你们留下。”
盛信,盛高:“是。”
等房间的门被拉上,家臣们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不见后,盛亲才继续道:“今晚你们便动身出发前往土佐。”
盛信:“什么?”
盛高:“父亲,请让我们留在你身边。”
盛亲厉声道,“不行,战争之事岂是儿戏!”
盛信和盛高一下子没了音,低着头没再说话。
盛亲:“明日就算我逃走成功,也难逃一死,盛定和盛澄还小,迟早会被抓住,长宗我部一族…就交给你们了。”说着说着,他原本平静的声音开始出现哽咽,一想到在有生之年无法看到一族的复兴,重现当年雄风就满心的不甘与遗憾。
盛信,盛高:“….是。”
次日,盛亲叛逃大阪城,不久后被德川发现,于六条河原处斩首,随后长子盛桓在伏见被斩,四子盛定和五子盛澄在京都被捕。
消息传入盛信耳中后,他立即令下属上杉诚三郎护送仍有身孕的妻子潜逃土佐。
一周后,盛高和盛信被德川旗下的土佐氏发现并被斩首,潜逃中的妻子也在不久后在山里一间平民小屋里被杀害,然而,那时候盛信的妻子已经没有了身孕,小腹平平,身侧也没有任何盛信的下属,无人知晓那个下属带着孩子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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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5年冬,正是一年最冷的时候。
大雪纷飞,在树上沉积的雪压断了树枝,吹起的风如锋利的刀刃一般,像是要划破了行人的脸,狂风卷起的雪花飞舞着,模糊了人们的视线,使得山上那一座座森严的寺庙也消失不见。
但是就在这样的一个雪天,明明没有什么人来参拜的日子,寺庙全上下都忙晕了头,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混杂着北方的呼啸声响彻在整个房子里,而房子的另一头则坐着披着袈裟的男人,他虽然已经老了,岁月已经在他的脸上刻下了皱纹,但他年轻时漂亮容颜所留下的痕迹却依旧擦不掉。
此时他正在房间里静静地打坐着,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最后,在女人的一声尖叫声后大概沉寂了一秒,孩提哇哇大哭的声音响起,接着地板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最后在门口停住了,他身后的门被敲响。
“小松主持,夫人生了,是个男孩。”
小松主持睁开了眼,他慢慢走到了房门外,看到庭外的雪景后不紧停住了脚步。
雪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
? 对面重重山上白雪皑皑,云层则朵朵在山后堆积着,使得山后射过来的光线模糊不清。
「田子の浦に うち出でてみれば 白妙の 富士のたかねに 雪は降りつつ」
(一出田子浦,遥见富士山。 高高青峰上,纷纷白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