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霏领着学生出门。
灯光打开了,人声嘈杂了起来,贺西洲关了话筒,望观众席一望,看到一个瘦削清隽的背影。
自从陈今坦白自己喜欢上一个姑娘后,贺西洲一直在忙公司事务,再没见到沈思霏。
像是一个美人在身侧躲猫猫似的,偶尔出现在他心上轻轻挠一下,然后又跑开了。这只是他的臆想,实际上,沈思霏一直对他有着最大的敌意和戒备。
校长走了过来,“贺总辛苦了,下面我带贺总去看一下教学楼?”
贺西洲道:“刘校长这么忙,我自己去逛逛校园,不用陪我了。”
这年轻人气场太强,看似礼貌却冷淡高傲,刘校长跟着他也感觉不舒服,当即同意了。
贺西洲没什么地方好去,只打算随便走走就回去,结果拐过一个教学楼,却看见一个跟陈今很像的人从眼前走过去,一上楼就看不见了。
贺西洲让助理在车库等,自己跟着上了楼。省重点高中三幢教学楼连在一起,中间有天台链接,实验楼和食堂分布两侧。所有的教室除了门牌号都是一摸一样的,贺西洲走了一会儿,果然迷路了。
还好他进了高三楼,学生都被老师按在教室里学习,没有引起骚动,他一时也找不到人问路。
他停在一个高三班前。
沈思霏站在外面的走廊上,面前站着两个学生。他手里抱着一叠作业本和试卷,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支笔,正垫着作业本在那里写写画画,声音很轻,但语速极快,条理清晰,是在给学生讲题。
他侧站着,或许讲述得太过入迷了,竟然没有发现贺西洲的到来。他的侧脸弧线优美,皮肤白皙,睫毛极长,眼里仿佛映衬着外头的阳光。
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凑过来听,三个人紧贴着,等讲完了,沈思霏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抱着课本回办公室了。
贺西洲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丝不苟而认真、又柔软细腻的沈思霏,抬眼的时候瞳孔仿佛都盛着光,耐心而细致的,带着对全世界的善意和温暖。
没有小时候的尖锐刻薄,甚至是捉弄他的顽劣桀骜。
……
多年前政府补贴很少,福利院的孩子们的三餐都是由政.府严格控制提供的,有时甚至会克扣。贺西洲来的第二天,名字和身份还没有通过政.府审核,没有任何补贴给他。
他不是会饿了就讨吃的的小孩,陈家那时并不富裕,陈院长也一时疏忽了他。贺西洲一天没吃,饿的快要晕过去了。
他从床铺上爬起来,去大厅,正好看到一个长相精致的男孩子在啃包子。
好像是豆沙包,没那么香,可面粉的味道对他来说都无比诱人。
贺西洲走了过去。这个长得很漂亮的小男孩有一双明亮的眼,看了他半晌,问:“新来的?想吃包子吗?”
贺西洲忍着咽口水的想法,点了点头。
沈思霏沉思了一下,起了顽劣的心思,他跳下椅子,从柜子里掏出一条粉嫩的小裙子来,“穿上它,我就把剩下的两个包子都给你。”
贺西洲愣了,那明明是女孩子的衣服,他用沙哑的声音正名:“我是男孩子。”
“我知道你是男孩子。你过来的那天晚上我也在。”漂亮的如同天使一样的小男孩说,“福利院里都是听话的孩子,你不是。你不听话,就没得吃。”
小孩子自尊心强,特别是贺西洲这样遭遇过不公遭遇的孩子,非常敏感,来自沈思霏的最大的恶意,让他回忆起了那段在外流浪的非人遭遇。
捉弄他,欺压他,使唤他去做苦力,肉.体的折磨是轻的惩罚,嘲笑轻蔑和恶意才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创伤。
不可以反抗,否则会受到更加残暴的镇压和难以承受的伤害。好像有什么压弯了他的背脊,只留下屈服和求饶两条路。
他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沉的如同深渊般冷寂。
“我穿。”
他第一眼的沈思霏是对他怀有恶意的人,这么久以来,贺西洲虽然没有报复之心,但怨恨一直埋在心里,埋得比他想象得还要深,并且难以随着时间而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