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然抱着这个又丑又瘦的小东西,无措地在校门口站了一会,之后给父亲打电话:“爸,你先找把椅子坐下,我有个事跟你说……”
亲子鉴定的结果表明,这只小猴子的的确确就是他的种。纪然成了全校最年轻的爸爸,经常有人在食堂对他点头,拍他肩膀,敬佩地道声“牛B”。
他终于向全校师生证明,自己没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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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然把车倒进车位,抱着因为玩累而呼呼大睡的女儿向单元门走去。小区里的车位都是固定长租的,纪然对自己那辆破车的“左邻右舍”很熟悉。而此时左侧车位上的车,似乎改换新颜了……回头一瞧,正是那辆林肯SUV。
为什么?纪然脑袋里被这三个字塞满。搬到他对门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车都要停在他旁边呢?来者不善一般只为谋财害命,自己显然无财可谋,只剩命了。
纪然胳膊一软,差点把女儿掉在地上。
经历了短暂失重的乐乐醒过来,迷茫地用胖出坑的小手揉着眼睛,“爸,我饿了。”
纪然没有回应女儿饿的呼唤,“小叙,包给我,你抱着她。”
走进单元门前,纪然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车,心想:千万不要在某天不小心剐蹭了才好。冤有头债有主,“讲理”的闻名必定会把他请到黑店“剐蹭”一番的。
纪然走在最后面,缓慢的步伐踏在楼梯上,每一下都沉重得像是他的心事。爬到5楼,纪然轻声催促着洪福:“姥爷,快快快开门。”
“马上马上,”洪福用老年人特有的优雅和风度掏出钥匙,“怕什么,不就是个地痞流氓么,你姥爷年轻的时候也流氓过。”
对面的防盗门传来一阵门锁转动的声音,纪然仿佛看见幽冥地府的大门在眼前缓缓开启。
闻名似乎正在打扫卫生,穿着黑色背心和宽松的家居裤,手臂和肩部隆起的发达肌肉上,沾着几点洗涤剂的泡沫,以及……几处形态各异的伤疤。
“你们好,”他温和地开口,“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
纪然一家齐齐往后退了一步,像合唱团似的,来了个参差不齐的多声部问候:“名……名哥……名哥……名哥好。”老青少幼各具特色的声线混合在一处,异彩纷呈。
闻名笑笑,对朝他叫“哥”的洪福说:“大爷,您客气了。”
“哎呀没事,左邻右舍的客气点好。”洪福边飞速开门边说。
“有事尽管找我,”闻名伸长胳膊拉过门,在即将关闭的时候,又若有所思地打开了,“大爷,我不是地痞流氓,我有正式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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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夜闯民宅
纪然有点想搬家,但他这房子是父母留下的,不是租的。
如果把现在的家租出去,收来的租金绝对撑不起一处同样大小又地理位置优越的房子。况且,他也不忍心把这个温馨的家租给陌生人糟蹋。
下了班,疲惫地走进家门前,纪然不自觉地用余光瞄着对面的门。
半月以来倒是相安无事,所以纪然摸不准闻名的目的。他的作息时间不大规律,经常会听见他在凌晨步履匆匆地下楼或慢悠悠地上楼。如果是慢悠悠地下楼,那便不是去工作,而是遛狗。有时候,还会连续2、3天一点动静没有,大概是出差去了。
早上,纪叙说想吃咖喱鸡腿,纪然就让姥爷买了3个鸡腿回来。
电饭锅蒸腾着米饭的香气,鸡腿肉、胡萝卜、土豆和洋葱在锅中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放入咖喱块后,辛香的气味弥漫开来,汤汁逐渐变得浓稠。
纪然多留了些汤,这样还可以拌饭吃。
纪叙一边说“好吃”,一边又去添饭,吃相十分惊悚,看得纪然阵阵心慌。他本来盘算着,肯定会剩下不少,正好可以在明早做成拌面。似乎是和哥哥心有灵犀,纪叙放下碗筷,打着嗝说“吃饱了”。
哄睡女儿,做完家务,纪然来到露台,望着远处辉煌的灯火和车水马龙的街道,哀悼自己上个月的全勤奖。
同时意识到,因为那噩梦般的一天,这个月的全勤也落空了。里里外外,损失了300元x2的全勤奖,一套西装,一条领带,一双皮鞋,一件衬衫,以及一条旧秋裤……
纪然把胳膊肘撑在铁质栏杆上,心酸地用手机记账,算算3月份能攒下多少钱,之后开始翻看朋友们的动态。最新一条,是对门的房东在辅导孩子写作业,说自己要被孩子气得心梗了。
纪然心里一动,拨通了这个有过数面之缘的中年大姐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