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潼安静地帮他解扣子,解完才起身:“我去看看厨房里还有什么吃的,有点儿饿了。”
“潼潼。”梁予辰叫住他。
这是重逢后梁予辰第一次叫他潼潼。
纪潼怕控制不住表情,背对他没敢转身:“怎么了?你吃不吃。”
“早点儿回去吧,你父母应该很着急。”
纪建滨一天几个电话,通通被纪潼忽略了,只发短信报平安。
自己不走,自然有不走的理由。
他无声地做了个深呼吸,转身坐回床边,先是看了梁予辰一会儿,然后将头低下去,慢慢伏在梁予辰胸膛上,赌的是梁予辰不会推开他。
他听着心跳说:“哥,我什么时候走能不能让我自己决定?”
活了这二十二年好像从未像现在这样不愿意让别人替自己决定。
梁予辰的胸膛托着他,身体和心都觉得沉。其实他们前一晚已解开大半心结,之所以回不到从前,无非因为物是人非,并非只因误会。但纪潼既然希望能自己说了算,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不说话即是默许。
纪潼心口微热,两只手不敢乱动,只能从左右揪住梁予辰腰后的枕头。
“哥,你在想什么?”
他觉得哥哥在想事情。
梁予辰胸腔微震:“在想你既然现在会找来,当初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搬出去,还郑重其事地许了个愿望。”
纪潼浑身一僵,明白话里所指,刚刚才有的一丝笑容就此消失。
“其实这个问题我想过问你,不过当时联系不上你,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当时的愿望许得冲动,联系断得更冲动。他伏在哥哥身上不敢抬头,半晌才说:“我当时只想快刀斩乱麻。”
这是他那时真实的想法。
梁予辰说:“我想也是,是我把你逼得太紧。事后我很后悔,如果当时多给你一些耐心,可能结果就会不同。你说是不是。”
纪潼从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呆了几秒,听出话里的遗憾和毫无保留。
“其实我那个时候想法很简单。我觉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哪怕你一开始反感,时间长了我这个人在你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个位置。”
“没想到我们的关系跟我预想的不一样,经常反复。有的时候我有九成把握你很在乎我,有的时候你又让我觉得自己在你心里一文不值。后来我就变得很急躁,怕你长不大,又怕你眨眼工夫就长大了,什么都懂了更不会接受我。总之开始患得患失。”
纪潼身体微微发抖。梁予辰揉了揉他的发顶,像安慰他,也像安慰自己。
“那种状态的我,说实话连我自己都瞧不起。所以最后你生日愿望是让我走,我知道你有你的道理。我走了,也是保留自己的一点儿尊严。”
“今晚我把这些话都跟你说清楚,是想让你知道我离开有你的原因也有我自己的原因,你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我。”
梁予辰早在这一年里想明白,与其说他走是为了纪潼,不如说他走是为了救赎自己。倘若一段感情让你迷失自我,那它就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他今晚话说分明,卸下心中大石。否则走到天涯海角,还是一样无法振作感情。
纪潼呢?纪潼在这一年里想梁予辰,想听梁予辰的心里话,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辞而别,所有想知道的事刚才那番话通通给了答案。
刑满释放,站在高墙之外望天,一时间却不知所措。
事情发生了,没有谁对谁错。
他不知道梁予辰跟他说这些话是想回到从前还是想就此向前,但他自己心里也憋着许多话,假如不计后果,那今晚总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