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舒唯此时已经傻了,木呆呆地瞪着对方,连松手都忘了。
沈寂也不动,垂着眸,浅棕色的眼睛里瞳色很暗,直勾勾地盯着震惊的她。须臾,他扬起眉梢,似笑而非地扯了下唇,“挺野啊。”
“……”
滴答滴答,空气安静两秒钟。
第三秒的时候,温舒唯三魂六魄归位,登时被烫到似的松开了手,脚下步子蹬蹬蹬倒退几步,迅速将两人的间距拉开到一个礼貌且安全的距离。
“对,”她有点儿结巴,两颊烫得跟火在烧似的,窘迫不已,“对不住。”
对面的大爷慢吞吞地站直身子,慢吞吞地抬手整理衣服。没说什么。
温舒唯继续:“我刚才踩滑了。”
沈寂没吭声。
“那……地还是你拖吧。”温舒唯扶额,“我来炒菜。”说完也不等沈寂回什么话,忙颠颠地转身找锅铲去了。
这边厢,沈寂脸上没什么表情,打扫完厨房的地面,拿着拖把回到卫生间。清洗完拖布,他走到洗脸台前,打开水龙头,埋头捧了把水洗脸。
抬起头来。
他没开灯,卫生间里黑漆漆的,镜子模模糊糊映出一个男人。男人脸是湿的,短发是湿的,眼底暗涛汹涌翻滚如浪,分不清是情还是欲。
沈寂忽然自嘲地笑了下。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非常冷静的人,无论对任何人,任何事。从军十一年,入伍后,他的自控力和忍性经过系统化的专业训练,更是已堪称极致,很难再因为任何事物而起波澜。
面对那个叫温舒唯的姑娘,沈寂一直在忍。
忍着不想,不碰,不乱分寸。
但“忍”字头上一把刀。那把刀何时会落下来,就不得而知了。
温舒唯炒了一盘玉米粒和一份番茄炒蛋,完后关了火,把两盘菜端进客厅。
老校长正在卧室里接电话,像是她儿子打来的,老人时不时就会笑出几声。温舒唯没在客厅里看见沈寂,她放下菜盘擦了擦手,回过头,目光找一圈儿,这才看见露天阳台上站着一道高高大大的人影。
沈寂站姿随意,靠在阳台栏杆上抽烟。
大概是怕烟飘到屋子里影响到她和老人,他刻意关了阳台门。
温舒唯走过去,推开阳台门走了出去。刚才又是陪老人聊天,又是做饭,忙活好一阵,现在已经八点半了,天完全暗下来,暮色低垂,小区里的许多人家都亮起了灯火。
她两只手靠在栏杆上,忽然叹了口气,带着隐隐的不满,吐槽:“也不知道什么工作那么忙,连回家陪老人的时间都没有。”
没有哪个老人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常伴膝下。温舒唯感到难过,她想,每当夜深人家,邹老师都会羡慕那些儿女在身边的人家吧。
边儿上,沈寂被烟熏得眯了眯眼睛,食指抖烟灰,语气挺淡,“你老师的儿子跟我一样,当兵的。”
“……”温舒唯诧异地转过头。
“北疆,应该是戍边部队。”
温舒唯:“你怎么知道?”
沈寂闻言没说话,回转身,夹烟的那只手随手往某个方向指了下。
温舒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电视柜上摆着一个镜框,照片似乎有些年头了,整体有些泛黄。画面背景似乎是边疆的某处高原地区,周围荒无人烟,一个孤零零的人影站在画面正中央,身着陆军夏季森林迷彩作战服,肤色黝黑,站姿端正,冲镜头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
温舒唯一下子愣住了,陷入沉默。
“好日子谁都想过,”沈寂说这话时,仍是他一贯的懒散调子,嘴角挑着一丝笑,轻描淡写,没有任何波澜,“总得有人扛担子。选了这条路,就走到底。”
他如此,校长的孩子也如此。
温舒唯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一刹那的怔忡。
沈寂斯人,分明时常让人觉得懒散随意吊儿郎当,但事实上,他的背脊永远笔直,挺拔如一棵白杨树。三分流气散漫,七分铁骨铮铮,两种极其矛盾的气质在此人身上完美交融,□□无缝。
温舒唯安静了好一会儿,忽然鬼使神差般出声,道:“沈寂。”
“嗯。”他应了声,看向她。
“你父母是在云城吗?”
沈寂目光笔直落在姑娘白白的脸蛋儿上,静默片刻,掐了烟,“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她笑了下,“就是觉得,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都很不容易。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华而不实,但是,真的挺伟大的。”
沈寂看着她,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姑娘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小巧雪白的手摊开,伸向他,大眼睛亮亮的,郑重其事且无比认真地说:“沈寂同志,能认识你,我很荣幸也很开心。”
沈寂依然定定盯着她,眸色沉沉,没有说话。
周围连风都似乎有一刹的静谧。
须臾,
沈寂忽然很低地笑了下,说:“打个商量。”
“?”
“小温同学,”他语气低柔,浅棕色的桃花里盈着很浅的笑意,弯下腰,抬起手,食指微屈轻轻刮了下姑娘挺翘小巧的鼻尖儿,“别总这么可爱。”
太他妈招人心疼了。
要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