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是么。”
“千真万确,肺腑之言。”姑娘态度诚恳,就差竖起三根小指头指天发誓,接着非常自然地跟了句,“我低着头走,是因为你长得太帅太好看了。”
沈寂:“……”
“你长得这么帅,还穿军装,实在太吸引人眼球。”温舒唯眼睛晶亮,很真诚地建议,“所以在去撸串之前,要不我先陪你回车上换身衣服?咱帅归帅,还是帅得低调点,你看如何?”
“……”
沈寂站定,转过身来,看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神不明。
温舒唯见他停下,自己也跟着站定,看向他。
片刻,
他嘴角忽然弯了下,抬手,轻轻捏了下她光滑粉嘟的脸蛋儿,调子低柔又宠溺,“好,我们小温同志说了算。”
随后,温舒唯陪沈寂回到车上换了身简单的黑色运动服,然后便去了烧烤店吃夜宵。
撸串时,温舒唯看着忙忙碌碌的老板和老板娘,一时兴起,换上副老太太说评书的语气,跟沈寂聊起了这对小夫妻的故事。
烧烤店的老板是温舒唯小区里的邻居,一对新婚小夫妻,年纪都才二十六岁。两人是从从高中开始恋爱的,一路克服了高考毕业、大学异地、以及父母反对等种种磨难,于去年年底修成正果,领证后,双双来到云城打拼开店。
沈寂坐在对面,安安静静地听她讲故事,不搭话,也不动筷,只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末了,温舒唯从竹签上咬下一口牛肉嚼啊嚼,咽下后,老气横秋地感叹,“这个年代,像这么从一而终男孩儿女孩儿简直都快绝种了。”
说完眼风一扫看向对面,这才注意到沈寂从始至终就没怎么吃过东西,不由狐疑,问道:“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沈寂从肉串堆里拿起一串五花肉,放到她盘子里,语气懒散随意,“不多。”
但是有。
温舒唯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回的是她上一句“从一而终的人快要绝种”,默了默,紧接着叹出一口气,“唉,凤毛麟角,现在都流行‘快餐恋爱’……”说着一顿,忽然心生好奇,“对了,沈队,你怎么还没有谈对象呢?”
沈寂盯着她,答:“找不到。”
温舒唯诧异,“怎么会?”
像这种优秀到万里也挑不出一的男人,工作好,家世估计也不差,怎么可能找不到对象?她继续猜测,“是不是平时工作忙,没时间谈?”
这么一想,也是。部队里的人际关系网简单到极点,一群糙老爷们儿八万年也见不着一个姑娘,想脱单估计也不容易。
沈寂很随意地“嗯”了声。
“那你的父母,亲戚朋友什么的,没给你介绍对象吗?”温舒唯道,“有没有相过亲什么的?”
沈寂垂眸喝茶,“没有。”
沈寂翻年就满三十,这些年,军校的同学和单位上的战友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几乎就只剩他一个还孤家寡人。院子里有几个热心肠的兄弟喜欢闲操心,早些年隔三差五就给他发几张小姑娘的照片,张罗着要给他介绍。
其中银行工作的有之,高中老师有之,甚至有几个舞蹈演员,长腿细腰,身材模样都不赖。
沈寂见都懒得见。
温舒唯听了更加惊异,不可思议道:“你父母居然不催你?也挺难得的。”说着自怜自艾地叹了口气,低头吃五花肉,半带玩笑地自我打趣,“连我都被拉着相过两次亲。”
话音落地,对面忽然“砰”一声。
温舒唯啃五花肉的动作顿住,抬起头。
沈寂刚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不知什么原因,力道似乎没控制好,杯子里的茶水溅出来了几滴。
他撩起眼皮盯着她,眸色沉沉,没吭声。
温舒唯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见茶水洒出来,自顾自抽出张纸巾替他把桌面上的水滴擦掉,笑笑道:“是我那几个同学瞎起哄,叫出去吃过几次饭,都是朋友嘛,人家好心好意给你介绍,我也不好拒绝。不过都没成就是了。”
沈寂盯着她,道:“为什么没成。”
“就是没看对眼,不过我不急。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姑娘弯弯唇,嘴角上不小心沾了点辣椒也没有发觉,又问他,“那你呢?怎么一直不谈恋爱?”
“我挑。”沈寂说,随手也抽了张餐巾纸。
温舒唯一听,来了兴趣,“那看来你要求挺高啊。”促狭地冲他挤挤眉毛,笑盈盈道:“来跟我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儿?我帮你留意留意,要是我身边有合适的呢?”
对面那人没应声,视线专注地停在她脸蛋儿上,忽然微微倾身,大手朝她伸过来。
“……”温舒唯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慌,下意识往后躲。
“好好待着,别动。”他微蹙眉,嗓音低柔,一只手捏住她的小下巴,把她的脑袋固定住,另一只手拿着纸贴上她的嘴角,轻柔拭去上面的一点辣椒面,淡声嗤,“小花猫。”
温舒唯:“……”
沈寂给她擦着嘴角,动作温柔细致慢条斯理,片刻,擦完了,手却不离。埋头往她的脸蛋儿靠近几分,低声细语:“我喜欢傻里傻气的。”
等对面的姑娘把最后一串烤肉吃完,沈寂起身去前台结账。
温舒唯见了,连忙起身追过去,边掏手机边阻拦道:“说了我请客,怎么能让你买单……”
话没说完,对方已经把钱给了。
“先欠着。”沈寂说。
温舒唯没辙,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报答“亚丁湾救命之恩”的饭,依然没请上,这人之前还在网红节的活动现场帮过她一次,这么想来,人情债越欠越多,将来可真不好还。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琢磨着,跟烧烤店的老板和老板娘挥挥手说了声再见,然后便跟在沈寂身后离去。
两人并肩走在夜幕下,按原路返回。
此时将近夜里十一点,老街区一带的行人已经十分稀少,马路上冷冷清清,偶有车辆疾驰过去,街边只有少数刚下晚班的上班族,一个个埋头前行行色匆匆。
温舒唯往沈寂停车的方向看了眼,随口问他:“你待会儿是直接回家么?”
“嗯。”沈寂道,“先送你回去。”
温舒唯摆摆手,很客气地笑着拒绝,“不用了,我家就隔几步。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
沈寂点了根烟,别过头吐出口白色烟圈,“先送你。”
“……”
“我得看你进屋,不然不放心。”
温舒唯拗不过,只好由着他把她送到小区单元楼下。
一路安静,无人出声。
起风了。天上层层叠叠的浓云被风吹散,露出了后头月亮的半边脸,清辉洒下,将原本黑漆漆的花坛小径照亮。
温舒唯抬眼瞧见自家单元楼的门洞,不自觉地悄悄呼出一口气,扭过头,仰起脑袋朝沈寂笑,“我到了,你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来。”挥挥手,“再见。”
沈寂盯着她,食指掸烟灰,问得平静,“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