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分开了也好。白宥抓着手机麻木地想着。他从一开始不就是这么想的吗?反正结局是注定的,过程的长短又有什么差别。这段时间他沉迷他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仅仅是体力劳动的工作,同时也故意放任自己消极地对待他跟卞茶晏之间的关系。
他明明知道卞茶晏如此喜欢他,可他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回报这样珍贵的喜欢,甚至害怕地想要推开。
他怎么敢承认喜欢他?他要怎么相信自己呢?他只能确信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他只配在破旧的出租屋里,做着勉强糊口的工作,整日惶惶于活着本身这件事。零星的熟人,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他把自己封闭在内心的那一块地方,直到死亡降临在他身上让他解脱。无趣和绝望把白宥的脖子勒紧,已让他呼吸困难。他可以忍住不呼救,宁愿窒息他也不想再勒住卞茶晏。
未来对他来说是个非常奢侈的词语,但对卞茶晏来说唾手可得。卞茶晏的未来像日出,让人迫切的期望着阳光的到来。他有自己的圈子和好友,他本可以过得更开心。
没有谁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
白宥扶着栏杆站起身,然后上楼回家。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他躺在床上后眼前闭上,没一会就无意识地昏睡过去。
梦里又是那张熟悉到让白宥害怕的脸,柔软的嘴唇又亲遍他的全身。温柔到让人战栗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白宥我最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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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早晨,白宥睁开眼,简单抬个头就让他天旋地转,晕的想呕。梦让他迷惑。他勉强把自己挪进被子里,又眯了一会。不过根本睡不着,索性还是起床了。
他拖着步子去卫生间洗了澡,刷了牙,出来又蹲在小桌子边上煮开水喝。摸摸自己的额头,应该是有点低烧,白宥也没放在心上。老鼠苹果在被子上躺着,他捞过来把苹果拿出来洗洗,就当吃完了早饭。
下午,他上了三个小时班就被同事赶回去,让他去挂水。从他苍白又浮肿的脸上,一下就可以看出他病了。不过白宥自然是不会去医院的,他没有医保,不能报销。头确实很痛,他就在奶茶店附近找了家药店里买了盒退烧药和感冒药,然后回去躺着。
今天还是阴天,房间里依旧很冷。但新被子很厚很暖和,白宥缩在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用混沌成一团浆糊的脑袋想到了很多事,想到小时候夏天在老家河边的树上抓知了玩,想到初中第一次被女孩告白,第一次考到满分。
他又想到高中时喜欢坐在他斜前方的数学课代表,偷偷传了很久的纸条。晚饭后偷偷去学校小树林跟她表白,在树叶的阴影里接吻。
那时的白宥意气风发,骄傲地像一匹骏马,期待考上理想的大学,去了解他老家之外的大千世界。也许等毕业了他们还没分手的话,会娶她。
不过,都结束了。在高考第一天下午,他胸有成竹地从家出发去考数学前,故意被来向父亲讨债的那些人拦住,都结束了。
记忆从那时开始变得灰暗。他是理科生,数学是他最擅长的科目,但缺考了。第二天的英语考试,做题到一半,白宥没法憋住的眼泪滴到卷面上,留下明显的痕迹。所有考试结束后,女朋友约他去毕业旅行散心,而他拒绝后在复习高考的桌前坐了很久,不吃不喝直到昏倒被送进医院。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白宥的希望被“数学0分”敲碎,洒满一地,被路过的行人踢散,然后被打扫进垃圾桶。
家乡让他感到压抑,父亲后悔的神情让他愤怒,老师同学的安慰让他更难过。女朋友如愿考上了他们约好的学校,他却无处可去。他想要离开,想要逃避。
来到这个城市时,白宥在一家火锅店打工。带他的经理对他们要求非常高,过分严苛。压力强度大,作息不规律,饮食不健康,又没时间好好休息,在初秋突然降温的时候,白宥得了重感冒,拖着拖着又转成了肺炎,要住院。他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同城的母亲。
那段时间,母亲因为工作上的事正焦头烂额,接到电话后就给他转了几千块钱,说自己没办法赶过去。白宥在医院住了快半个月,他母亲只来过一次,给他带了一篮医院楼下水果店的礼品装,没待多久又借口去接小孩放学离开了。
出院,换工作,直到卞茶晏闯进了他的世界。
晚上,白宥又从有卞茶晏的梦里醒来,跟癞皮膏药一样,不仅缠住了现实还缠住了虚幻。一阵恍惚后,他拿起手机,十一点多了。店铺的微信群里没什么特别的通知,倒是新招的一个学生兼职在群里炫耀她拖得干净到反光的地砖,连老板娘也在夸她。
退出群的界面后,白宥鬼使神差地点开置顶里那个熟悉的屎坨坨的对话框,翻看起聊天记录来。
“食堂的饭太鸡儿难吃了!想念那个锅想念那个水煮蛋。”
“我帮助对面的队伍赢了江军。他差点要把我打死哈哈哈。”
“听说同专业的一个女生休学回去生孩子了。”
“我在楼下了!给你带了牛奶!”
“好想吃上海那家烤肉啊!”
“你为什么总是不回我?”
“上班很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