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承书整理了一下表情,反手将灯打开,声音波澜不惊:“等我做什么。”
骤然亮起的灯光晃了邢野的眼睛,他眯了眯眼睛,抬起头直直地看着面前的温承书,语气与眼神同样直白:“想见你。”
邢野身上还穿着上次那件短了一小截的小熊睡衣,看样子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几缕头发有些凌乱地垂在肩上,眉头轻蹙,眼下那颗小痣泛着浅浅的褐色,鼻尖有点红。
语气理直气壮,看起来却可怜巴巴的。
温承书看不出情绪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迈开步子与他擦肩而过时,邢野嗅到了他身上清冽的酒气与淡淡的烟草味,引起一阵心悸。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邢野转过身快步跟上去,“……我晚上已经喂过它了。”
温承书只好停下往飘窗前走的脚步,转过身,微垂的目光在邢野赤裸的脚上停顿了一下,说:“怎么光着脚。”
经他这么一提醒,邢野这才低头往脚上看了一眼。刚才从一听到外面的车响就跑出来了,怕是温承书,又怕不是温承书,心里一着急,没顾得上穿鞋。
夜里的温度有点低,保洁阿姨走的时候留了窗户通风,凉意正丝丝往屋里渗,他身上单薄的一层睡衣早就被沁透了,冻得时间长了,赤着脚踩在冰冷得大理石面地板上,几乎察觉不到温度,所以也没在意。
他抬起头看着温承书继续问:“你是在躲我吗?”
温承书蹙眉,说:“去穿鞋。”
邢野不愿意走开,站在原地有些执拗地说:“我有话想跟你说。”
温承书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暗自叹了口气,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坐回沙发上,抬眸扫了一眼旁边另一张沙发:“说吧。”
邢野却径直走过来,贴在他身侧坐下,侧身面对着他,紧着眉头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在躲我?”
邢野蜷起一条腿窝在沙发上,膝盖抵着温承书的腿,抻起的裤脚下露出削瘦漂亮的脚踝,皮肤在灯下是牛奶一样的白。
温承书不动声色地将眼睛抬起:“是”
尽管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邢野的心里却仍生出一股沉得发堵的失落,他扁了扁嘴:“我给你发的微信你都看到了,就是故意不回复我,想晾着我,冷处理,觉得我年龄小没长性,三分钟热度过去了就把你忘了,对不对?”
这话音里带着气,温承书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小孩儿瞪着他的眼圈都隐约红了起来,眼神里却还带着虚张声势的狠劲儿。
温承书停顿了一下,身体略微向后倾靠,倚进沙发里合上眼,神色稍显疲惫,沉着声如实回答道:“对。”
“我还就告诉你了,不成!”邢野抬高的声音里带着恶狠狠的架势,他单膝跪撑在沙发上,扯了一把温承书的胳膊,强迫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我就是喜欢你。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去,就算你一个礼拜,一个月,一年不理我,我还是喜欢你,想见你。”
温承书的胳膊由他拽着,睁开眼睛看着他,削薄的双唇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线,眸色渐深。
邢野顶着这道有些冷漠的视线咬咬牙,皱着眉头说:“我不是就亲了你一下吗?你至于躲我躲成这样吗?那我哪天要是真的气急了给你下了药,把你绑上床,你是不是直接就剃度出家吃斋念佛远离凡尘去了?”
邢野知道自己这话有点死缠烂打了,他自知理亏,却又不肯丢了气势,只好硬着头皮瞪着温承书。
温承书的脸色几不可见地变了变,终于开了口:“我会报警。”
邢野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受到这种委屈,心里憋屈得很,哑口无言半晌,到底还是在他面前骂出一句脏话:“操。”
他松开抓在温承书胳膊上的手,有些丧气地在旁边坐规矩了,只是肩膀略微塌了下来,像只瘪了的气球。
“……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吗?”邢野好半天才说,他垂着眼睛,声音里明显有些不服气,“我唱歌也不难听啊,我小学二年级还被文阳文工团挑去演过儿童舞台剧,我还会画画,我头发还长,我……我还是处男,我……”
温承书皱着眉头,打断他嘴里不着四六的话,声音蓦地沉下来:“你在说什么?”
邢野抿了抿嘴,赌着气说:“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行,因为我不是明星吗?”
温承书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总算稍微有些明白过来这小孩儿今天的反常。
——想必是于琰跟他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他沉默着叹了一口气,目光往邢野脸上扫去。邢野低垂着眼睛,睫毛密得像一把乌黑的小扇子,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