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掩饰好心慌,肖默存已经踏上台阶,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等急了?”
俞念敛神道:“没有。”
肖默存便礼貌地将大半伞遮在他头顶,让他靠左臂近一点,护送他到了车上。
车里空调开得合适,仍是清新无味。细雨隐在天的黑布里,辽无边际,乌云遮月,月光极淡。时间太晚馒头已经睡着了,盘在副驾驶座上低声打着呼。
俞念身子探到前面抽了张纸巾,抿唇帮肖默存擦拭右肩的水。
“多谢。”肖默存目光深沉看着他。
俞念垂眸摇了摇头,两人便不再交谈了。
厉正豪心里着急,半点也装不住事,没过多久就从后视镜瞥,压低声音:“肖总,刚才您不在的时候齐董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
俞念蓦地坐直了。
肖默存也慢慢抬起眼,“你怎么说。”
“我说您心情不好,正在江边散心呢,没带手机。”厉正豪暗暗叫苦,谎话不好编,尤其是面对齐明鸿这样几十年都在与人斗的人上人。
“说得不错。”
“但我担心您回家齐董看出不妥来,那可就……”他回头为难地瞧着自己的老板。
眼下可以瞒,但回了齐宅,就难说瞒不瞒得住,何况往后还要上药换药,哪里是一两天的事。只要齐董事长发现了伤势,略一探查就能知道前因后果,到那时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的话很有道理。”肖默存略一沉吟,忽然顺着他的话道,“他迟早要知道的。”
“对啊。”厉正豪顺杆爬,“您得想个办法。”
空气静了几秒。
“正好,我有几句话跟你说。”肖默存指头动了动,让厉正豪靠得近了些,忽然冷冷地道,“我的事你一件不落,件件跟他汇报,今天这件也不能少。”
厉正豪惊得一跳,差点栽倒过去,“您这是哪里话,我、我真没出卖过您!”
“急什么。”肖默存按住他的肩膀,“事无不可对人言。今天我这伤的来历,也靠你知会他……”
话音未落,Alpha裹着纱布的右手一抬,忽然重重砸向椅背,车里砰一声闷响!
“肖总!”
“默存!”
这一下猝不及防,俞念愣了一秒才扑过去摁着他的手急问:“你干什么?!”
刚包扎好的伤口重击之下又流出血,从层层纱布里触目惊心地渗出来。肖默存疼得咬牙吸了口气,左手稳着右腕沉眸看向前面:“你跟他说,我看了当年的旧新闻,拿这只废了的右手出气。至于什么新闻……”他停下来缓了两秒,嘴唇都发了白,语气却冷得厉害,“齐董事长心知肚明。”
刚才那一下近乎自残的举动令俞念一颗心都吓得要跳出胸腔,乒乒乓乓直响,听见了这番话后更是心神俱裂,五官全拧到了一起,揪着肖默存的手磕磕绊绊道:“你……你疯了是不是?!疼吗?又流血了……伤口肯定又裂开了……怎么办?要不要回去重新包扎?”
话一说完,又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傻话,哪有不疼的道理?
内疚和心疼揪着他的心,令他指甲深深嵌在掌心中,指缘全无血色。
一瞬间,刚因为共伞而温馨了片刻的情绪又皱成了一团,泪水包在眼睛里成了湖。
“没什么。”肖默存忍下疼,变回轻描淡写的语气,轻轻推开了俞念的手,“这只手神经早少了一半,感觉不到多少疼。”
厉正豪早怵得腿肚子抽筋,牙关打颤道:“肖总您可千万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我我保证以后不胡说,您放心!不不!您的事我从来没对谁胡说过!”
“那就好。”肖默存锐利一击后又温和地看着他,右手不当回事地垂着,“我知道你信得过,今晚不过多嘱咐一次,你不用多心。今后我在金地的日子还长,即便哪天齐董不在了,我对你的倚重也还是一样。”
一句话将厉正豪点透:金地即使现在还由齐明鸿说了算,要不了几年总会是年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