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反光镜里看到了连燕的眼神,像幼鹿一般的惶然与无措,沈逸明生生把后面的话语咽下去,不再说,深吸一口气。
气氛突然变得僵硬,连燕几乎不敢大声喘息,死死攥着衣角,低着头,拼命的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小燕,你妈妈有没有在家给你留什么字条什么的,有就‘嗯’一声,没有就不吭声,”沈逸明问。
连燕:“……”
“她应该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你不用害怕,”沈逸明说,“如果是最差的结果,那也不要担心,你就先在叔叔家待着就好,叔叔家多一双筷子吃饭还是可以的。”
“你问过我的意见没有?”沈平格的话语突兀的插入,“我呢?”
“沈平格!”沈逸明皱眉,沉声说。
“你永远都这样!”沈平格声音蓦地拔高,连燕吓了一跳,他见过温温柔柔说话的沈平格、喝酒的沈平格、哄他睡觉的沈平格,却第一次见发怒的沈平格,“我的意见一点都不重要,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闭嘴!”沈逸明喝道,“你闹什么闹!”
沈平格刚要继续说,忽然余光瞥到连燕吓到的姿态——他一动也不敢动,一张漂亮的小脸几乎要褪尽血色了。
——他这个样子太可怜了,睫毛都在轻轻颤抖,怔怔的看着自己,像是沉浸在噩梦中,迟迟没醒来一样。
这是一个被丢掉的孩子,沈平格忽然想到。
他一腔恶言说不出口了,别开眼睛,那股气梗住胸口,隐隐发疼,他忽然说:“你停车。”
“干什么?”尽管沈平格有时会和他吵架,但这么在外人面前无理取闹还是头次,他事业上能取得成功,偏偏在做父亲这方面,他感到格外的无力。
“你停一下!”沈平格不解释。
车停下,惯性让连燕头一下子砸到了前面的座椅上,不疼,但有些晕乎。
沈平格下了车,摔上门,连燕看着他的背影,惶恐而不安,被抛弃、以及那种还没稳固的友谊的无厘头破碎,都让他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