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风机一响,吓了他一跳,他想溜,被我给按住了。
头发吹干,我说他:“你怎么跟原始人似的?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你哪儿来的?”
他看着镜子,或者说,看着镜子里的我。
我们俩对视着,我发现他长得其实还挺好看。
就是瘦,每次看着他我都觉得太瘦了,瘦得双颊凹陷,白瞎了这长相。
“不知道。”他说,“那边来的。”
他手指着东边,估计也就是胡乱一指。
我被他搅和得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就搬了凳子坐他旁边琢磨着问问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究竟是哪路神仙。
结果,问什么都不知道。
从小就没人管,记事起就一直一个人,住在一个破房子里,时不时有同村的叔婶儿给他送点吃的,但也仅限于此。
后来他就从村子出来了,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有一天心血来潮想出来走走,结果这一走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于是他就一直往前走,有时候在一座城市停留几天,有时候逗留几年,就这么也算是活过来了。
我盘着腿坐在椅子上,听着他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说完了自己过去的十几年,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问他:“你今年多大?”
他看着我,半天才回答:“不记得了。”
脑子可能还是有点儿坏了,不然怎么能自己多大都不记得。
“名字也没有?”
他摇了摇头。
“为什么非得盯上我了?”我问他,“看我好欺负?”
他又摇头,然后看我。
我等着他的回答,等来的是他的一句:“喜欢你。”
这屁事儿都不懂的小流浪汉,竟然知道什么叫喜欢?
我没忍住,捏了一把他的脸,那张脸瘦得我一捏只能捏起一层皮来:“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他点头,说:“我看见了,他们抱在一起亲嘴儿,说喜欢。”
我差点儿笑得从椅子上掉下去,外面正上演着暴风雨,屋里竟然是一出滑稽的喜剧。
“你想跟我亲嘴儿?”
“想。”他说,“你长得好看,对我还好。”
我不笑了,收敛了戏谑的姿态,告诉他:“万一我是坏人呢?那种把你骗进来抽筋剥骨炖肉吃的坏人?”
“你不是,”他说,“你给我饭吃,给我衣服,你不是坏人。”
还真是傻的。
我拍了拍他的脑袋,站起来语重心长地说:“我还真不是坏人,但也不是你爹,明天雨停了该走就走吧,我欠了几百万的债,可养不起一个你。”
“我养你。”他竟然抓住我的衣角说,“我想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