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床好舒服。”
一个弹簧床,怎么可能舒服?
但是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过床的人来说,这大概真的是好生活了吧?
我扒拉了一下他的头发,不再管他,自己回屋睡觉了。
袁春天反正就是赖在我这里不走了,救助站的阿姨隔三差五来看看,跟我汇报工作似的说说各项安排的进度。
等了差不多一个多星期,阿姨终于说要带袁春天去办户口了。
袁春天这家伙一点儿都不明白户口的意义,就我一个人在那儿傻乐,显得我比他还傻。
因为办户口要拍照,我看他那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心烦,拉着他去附近理发店花了20块钱给他剪了个圆寸。
这圆寸剪得也够傻的。
办理户口的时候,袁春天很想把自己的地址填我这里,被我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别说规矩上这事儿就行不通,就算行我也不答应。
他谁啊?
我又不是他亲爹。
袁春天的户口是救助站的集体户口,但不管怎么说,这从来都居无定所漂泊无依的小可怜在这个社会里有了真正的身份。
他有了名字,有了户口,很快也能拿到自己的身份证了。
从此往后,他虽然依旧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却可以自由地乘坐各种交通工具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他说:“我想坐火车。”
袁春天告诉我他以前喜欢在火车道旁边看飞驰而过的火车,从绿皮车到红皮车再到高铁,说得好像他见证了铁路列车发展史一样。
我说:“坐火车?你要坐火车去哪儿啊?”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最后指了指我心口的位置:“这儿。”
不知道这是跟谁学的,油腔滑调。
我弹开他的手指:“不好意思,此处暂未通车。”
他看着我笑,然后拉着我去买菜。
有了身份的人最近日子过得很好,无忧无虑的,在我家混吃混喝。
我警告他,等救助站的阿姨给他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他就趁早给我出门干活去。
他倒是很乖,点头答应着。
袁春天的身份证拿回来的时候,救助站的阿姨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之前他们一直有合作的工厂最近缺人手,可以安排袁春天过去。
“包吃包住,”阿姨说,“一个月底薪1500,不过按工作量给提成的,春天要是手脚勤快效率高,一个月也不少赚呢。”
我觉得挺好。
他什么都不会,那就去工厂干活吧。
但是袁春天说:“不想住在那儿。”
他看着我:“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