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并不是彻底将他们调出一线,只是小惩大诫,以后还是会调回来的,蔡志友他们不安的心也放了下来。
等到冷静下来之后,想到自己这一次来找方正业的举动似乎有些过于冲动了,蔡志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方厂长,实在是对不起了,这次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在这里给你道个歉,你别跟咱们一般见识。”
方正业笑了笑,温声说道:“蔡师傅,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其实我都知道,咱们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我们全都是为了厂子着想,大家都想共同努力,一起将封工建设得更好,只是时代在进步,咱们总是需要顺应潮流的,不能拿过去的那老一套往现在套是不是?”
蔡志友点了点头,感慨地说道:“是啊,现在想想,是我们托大了,我们认错认罚,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说完这番话后,蔡志友朝着其他几个老师傅们看了过去,大家伙儿连连点头,向方正业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继续留在这里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蔡志友他们没有多做停留,很快便告辞离开了。
只是回去的路上,六人却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很快大家便回到了蔡志友的家中。
“蔡师傅,刚刚方厂长所说的话你怎么看?”
“蔡师傅,我们难道真的就去那些闲职上干了吗?万一到时候他不把我们给调回来,到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
之前在方正业办公室的时候,这些人被绕了进去,都觉得方正业说得很有道理,但是现在冷静下来了以后,大家伙儿就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太对了。
蔡志友是他们这些人之中工龄最长的,所以他们都想听听蔡志友是怎么说的。
蔡志友家不大的客厅里面多了这些人之后,便显得拥挤了起来,他的目光从大家的面上一一扫了过去,许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我觉得,咱们这次什么都不要做,乖乖地听方厂长的话,等到厂子里的改革完成了,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他就把我们重新调回去了。”
刚刚在办公室的时候和方正业接触了那么一会儿功夫,足够让蔡志友清楚地认识到方正业是如何想的,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方正业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进行改革的,而且听他的意思,这件事情彭厂长也是首肯了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便是他们去找了彭进步也没有任何意义,说不定继续闹下去的话,会使得他们连这份闲职都保不住。
“咱们手上的技术确实不错,但是整个封工有一万多工人,当年从老厂子一起并入进来的老工人可不只是咱们,大家伙儿扪心自问,咱们真的是不可替代的吗?”
是啊,他们之前那么硬气,就是因为觉得自己的技术好,认为厂子里的领导会因为他们的技术而妥协,毕竟有些活计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根本做不到。
但正如方正业所言,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拼手工的时候了,机器的生产速度比他们快,而且操作起来也很容易,普通工人们很容易就上手了,至于需要复杂技术的一些活计,也有干了几年的工人可以替代。
“我们并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方厂长那么说,是给了我们面子。”
最后,蔡志友说了这么一句话,原本挺傲气的一个人,此时也收敛了自己满身的傲气,他挺直的脊梁似乎都弯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比过去似乎都老了许多。
其他人见原本态度最坚决的蔡志友都怂了,他们也没了法子,不认怂又能怎么样呢?
而郝大川却没忍住说道:“万一等到厂子里改革完成了,方厂长不把我们调回来呢?到时候该怎么办?去做后勤工作可比一线工作拿的工钱少多了,谁知道咱们要干多长时间?难不成我们就这么认了吗?”
蔡志友看向了郝大川:“那你认为我们还能怎么办?你觉得除了技术之外,咱们还能有什么法子和人家谈判的?你只要能说出来,咱们就照着你说的去做,你说吧,有啥法子?”
面对着蔡志友的步步逼问,郝大川哑口无言,他原本嚣张的气焰也慢慢地被压了回去,末了,他喃喃地开口说道:“那咱们怎么办呢?去做那些闲职,以后见到其他的工友,岂不是要被人家笑话死了。”
他们过去是厂子里的老师傅,不少工人都是从他们手底下学出来的,谁见了他们不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师傅?
但是现在因为方正业的一番话,他们就要去做后勤工作,要是从前的那些人见到他们笑话他们怎么办?
“笑话咱们咱们就认,谁让咱们飘了呢?说到底,咱们也就只是普通工人而已,仗着有点技术,就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过去在旧社会的时候,咱们敢这样吗?”
不过是新社会的这些厂长和领导们都是讲道理的,他们的脾气也水涨船高,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但是说到底,他们不就是普通工人吗?
要真有他们自己所想的那么能耐,早不就做到领导位置上去了,何至于到现在都在一线上做普通工人?
被人家捧着叫了几声师傅之后,还真把自己有几斤几两给忘记了。
蔡志友的这一番话点醒了众人,大家伙儿仔细想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儿,要不是因为他们太过膨胀,敢去跟方正业叫板儿,人家哪里会如此呢?
“都是咱们自己作出来的,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方厂长可跟咱们不一样,人家说啥就是啥,咱们还是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