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太子殿下之前没有见过的。刚刚救下自己的时候戚妄那冷静的模样让太子殿下的记忆尤为深刻，明明拿着一把弓-弩射杀了那么多的人，但是他却像是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做了些什么似的，动手又快又狠，而在杀了人之后他一点都没有什么的负面情绪，反而跟自己说了很多很多话，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但是却并不显得矛盾，反而让人有一种他本该如此的感觉。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是太子殿下对戚妄这个人还是有了更多的了解。

现在看到戚妄这个样子，太子殿下便觉得之前戚妄性子会出现两个极端，或许是因为戚妄太过单纯，有着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的缘故，这样的人脑子里面并没有其他什么复杂的想法，他唯一想的就是太子殿下是好人，那些人是坏人，所以杀了坏人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了戚妄为什么不会因为杀人而有心理阴影了。

“你不必跟本宫这么客气，要知道刚刚不是你的话，本宫恐怕已经命丧那些悍匪之手，说起来本宫还要谢谢你，你很优秀，也很出色。”

听到太子殿下毫不吝啬地对自己进行夸奖，戚妄面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来，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那是应该的，刚刚我在山脚下的时候听到你们上面的动静，我也是听到有人喊太子殿下，说要保护太子殿下才跑上去的……”

戚妄这句话泄露了太多的消息，要知道戚妄他们的这个队伍是停在山脚下的，而太子殿下遇袭的地方是在半山腰那里，从那边到这里骑马过去的话还需要一刻钟的功夫，加上此时正下着大雨，雨声掩盖了很多声音，戚妄的耳朵究竟灵敏到了什么样的地步，竟然能听到那么远的说话声？

见太子殿下似乎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戚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认认真真地说道。

“太子殿下，大约是因为我耳朵大的缘故，所以才能听到很远的声音，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看着面前这个心思单纯到将所有想法都写在面上的少年，太子殿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戚盛坤，极为认真地开口说道。

“戚老板，阿妄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而且他天赋异禀，很显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将他培养得很好。”

要知道戚盛坤虽然是个皇商，在同为商人的人之中还能得到些尊重，可是就算是皇商，在那些官员的面前都有些不能看的。

那些官员们虽然会给他几分面子，但是态度自然不会多么和蔼，毕竟官商有别，官员的身份要比商人高贵上许多，这是戚盛坤头一次遇到这样一个对他态度极好的官员，而且对方还是太子殿下……这让戚盛坤有些诚惶诚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了。

“太子殿下妙赞了，其实我也没有怎么培养过他，是他自己天资聪颖的缘故……”

这一点戚盛坤倒是并没有说谎，事实上之前那么多年他并没有好好培养过自己的这个儿子，也就是最近开始认真的培养起他来，他知道自己儿子算是个比较聪明的孩子，但他以为这是因为他是戚妄的父亲，看着他的时候自动带了光环，所以才会觉得戚妄优秀出色，可是却没想到此时竟然从太子殿下的口中听到了他对戚妄的夸赞。

太子殿下告诉戚盛坤他遇到袭击，手下的护卫剩下的并不多了，是戚妄邀请他到他们队伍里来与他们一同前行的。

“接下来的路程恐怕要麻烦戚老板了。”

太子殿下如此平易近人，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感觉，这让戚盛坤有些诚惶诚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而且他压根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只不过是出去溜了一圈，这才不到半个多时辰的功夫，竟然给他们的队伍之中领回来这样的一尊大佛。

于是他紧急叫人将一辆马车上的货物往其他几个马车上装了一下，腾出了一辆马车给太子殿下著。

“太子殿下，实在抱歉，如今只能委屈您坐这样的马车了，我们出发的时候带了太多的货物，并没有空余的马车……委屈您了……”

太子殿下并不是那种一直金尊玉贵养着的人，他这么多年来代替自己的父亲巡视过很多的地方，条件艰苦的塞外他都去过，比这种马车更加简陋的牛车驴车太子殿下也坐过，所以对此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而是笑着朝着戚盛坤点了点头。

“戚老板不必如此，这样的马车已经很好了，本宫倒是还要说声抱歉，如果不是本宫的话，你也不用特意将这辆马车腾出来。”

现之前太子殿下受到攻击，虽然身上并没有受伤，但是刚刚的追击也让太子殿下的身体损耗不小，此时他急需要休息，坐上马车之后，太子殿下身体稍稍放松另一些，而戚盛坤看到太子殿下脸上遮掩不住的疲倦之色，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戚妄原本是想要留在车厢里面的，结果还是被戚盛坤给带了出去。

等到他站到外面之后，戚妄有些奇怪地开口问道。

“爹，您为什么要将我带出来？太子殿下刚刚都没说些什么，显然我要是留在里面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您将我带出来干什么？”

看着自己这个一会儿聪明一会儿愚笨的儿子，戚盛坤莫名觉得有些心累，但是现在的戚妄算是一飞冲天了，身份地位跟过去肯定大不相同。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虽然太子殿下现在还不是君，但也是未来的皇上，太子殿下甭看现在很好说话，可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性子？更何况就算是上位者如何平易近人，他们这些人也得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才成，如果仗着上位者的宠爱便肆无忌惮地逾越雷池，对他们来说便是福不是祸了。

于是戚盛坤便将戚妄拉到了一旁，低声嘱咐了他一番。

“你可知道，即便你救了太子殿下，也不代表你可以在太子殿下有肆无忌惮的资本，太子殿下-体恤下人，你却不能顺杆子爬，身为臣子，最重要的便是知晓本分，只有知晓本分才能长胜不衰，这一点你要清楚。”

戚盛坤原本以为自己儿子这一次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自己教导他的时候他或许会有其他的想法，但是处于戚盛坤预料的是，他对着戚妄这么说了一番的大道理，戚妄却并没有表示反感，也没有说什么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不用戚盛坤管着，这让戚盛坤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儿子倒是个可堪大用的。

要知道所有的成大事者皆是宠辱不惊之人，就比如自己的儿子，他做了这么不得了的事情，若是换了其他的人，此时恐怕都已经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偏偏他却戒骄戒躁，并没有因为自己救了太子殿下而喜形于色失了分寸，如果是能好好地教导下去，有了太子殿下做靠山，自己儿子在朝中一定可以站稳脚跟的。

想到这里，戚盛坤抬起手来摸了摸戚妄的脸。

算起来这还是戚妄进入到这个世界之后戚盛坤这个父亲头一次对他做出如此亲近的举动，先前摸他脸的人也就只有柳惜雨罢了，现在戚盛坤这么一个严父突然做出这种细腻的动作来，这让戚妄身上泛出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来，他强忍着才没打开戚盛坤的手。

算了，看在这是亲爹的份上，他忍……

刚刚太子殿下说过他还有几个护卫在山上处理那些匪徒们的尸体，所以他们便在这里等了一会儿，过了没多长时间那些护卫们便下来了，一行人便继续前行。

雨下得越来越大，官道变得越发不好走了起来，因此他们赶路的速度比之前大大减少了许多，好在往前走了没多长的时间，便到了一处村落，戚盛坤看看天边的乌云，瞧着不像是马上就能停止下雨的架势，便决定在村子里住上一段时间。

这个叫桃花村的村子临近官道，经常会有来往客人过来住宿，所以哪怕只是个小小的村落，里面也是由客栈存在的，不过因为是在乡下地方，而招待的客人都是来往的客商，所以这边的客栈自然比不上城里的那么舒适，不过好在虽然比不上城里舒适，但是空间足够大，能安置下他们这么多的人。

他们今天便决定在这里留宿，而戚盛坤并没有擅作主张地帮太子殿下安置，而是由着对方手下安排，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还算不上是太子殿下的亲信，如果过于亲近了，说不定会引起对方的反感，这个分寸要把握的极准才行。

戚盛坤还是头一次面对身份地位这么高的人，他想要把一切做得面面俱到，为了考虑如何将人照顾得周到，戚盛坤愁的头都要秃了，相比较戚盛坤而言，戚妄倒是显得极为淡定。

安置好了之后，他便让人烧了水去了自己的房间，他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又换上干净的衣服，戚妄甚至还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方才离开自己的房间。

而此时的戚盛坤因为顾及着太子殿下那边，生怕那边对他有什么吩咐，因此根本不敢回房间去，此时身上湿漉漉的他就这么坐在大厅之中，紧张地等待着。

戚妄到来之后看到戚盛坤这个模样，便让戚盛坤回房间去洗漱一下。

“爹，这边有我看着，您还是先上楼上去洗漱一下的好，现在已经是深秋了，您也上了年纪，要是生病了的话，恐怕要耽误接下来的行程，这里有我看着，不会有什么事情。”

“你一个小孩子能知道什么，还不如我在这里守着，你上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