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姐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顾衡见此才走上前去跟她打了个招呼。
杨姐对着顾衡点了点头,道:“去跟春草说说话吧,他最喜欢你了。”
这时候,顾衡才走到了春草的牌位之前。
他没有看到春草最后一眼,因为春草已经火化了,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小小的,却装着一个生命的骨灰盒。
顾衡最后所看到的,只有春草的黑白照片,孤零零的、死气沉沉的挂在那里。
他忽然有一种不真实感,他什么都没有见到却被告知一个鲜活的生命已经逝去,这给他的感觉简直虚假至极!可是杨姐已经哭肿了的眼圈和沈清舟赤红的眼睛却在诉说着春草的逝去是事实。
葬礼上的人都在沉默着,他们留下了足够的时间给顾衡去反应过来,可是顾衡过了半天还是愣愣的看着春草的照片,没什么言语。
正在杨姐当他是太伤心准备开口安慰他的时候,顾衡猛地开口说话了。
“对不起……”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有沈清舟听懂了。
顾衡在道歉,为了自己知道春草生的是什么病后对她有些疏离而道歉,为了春草住院直到离世之间没有过来陪伴过她而道歉。
这歉不该他道的,该道歉的明明是沈清舟自己才对。
然而此时的顾衡根本不知道沈清舟的心理活动,他只是看着沉默的,永远无法再说话的春草而感到不适应。
再也没有一个天真烂漫的小朋友会蹦蹦跳跳的冲着他跑过来没大没小的对他喊着“顾公主”了,更没有人会跟他分享自己的秘密并且用小朋友独有的方式安慰他了,猛地,顾衡一下子就意识到,春草真的不再了。
他在难过,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让人看起来觉得有些薄情。
时间终归是有限的,没有人可以一直等着顾衡在照片前回忆过去,那一个小小的却装着一个人的骨灰盒,终究是要入土的。
春草就葬在她母亲的旁边,两个人的笑容都是一样的灿烂,甜的像是被炙烤过的棉花糖,让人一看就心生甜蜜。
春草跟她母亲长得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没有一点儿所谓他父亲的影子。
春草下葬的时候杨姐再一次泣不成声,就连一直保持着平静的沈清舟也掉起了眼泪。
顾衡想去安慰他,可是沈清舟却已经站起身来去到了杨姐旁边,忍着悲伤去安抚杨姐。
顾衡抿了抿嘴唇,看着一同悲伤的沈清舟和杨姐忽然有些愤怒,这份悲伤本来不该他们承受才对,于是顾衡对着在一旁被悲伤的氛围所感染的郑禹问道:“你能查出来春草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郑禹有些诧异的看了顾衡一眼,问道:“为什么想找春草的亲生父亲?”
顾衡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所幸闭了嘴。
但郑禹是什么人物,他比顾衡年龄大些,见的也比他多,早就成了人精,打量了顾衡两眼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于是他反问道:“你觉得把春草的亲生父亲找出来有意义吗?”
“不知道。”顾衡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样很不公平。”
很不公平什么呢?无非是觉得这样的痛苦与悲伤不该沈清舟一个人来担,春草和她的母亲,这两个生命的逝去太过沉重,与她们息息相关的人却一无所知,依然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令人唏嘘。
郑禹却笑了,道:“那你觉得什么是公平?”
顾衡又答不上来了,他总是在这种事情上沉默,因为他向来孤身一人,永远也看不透与人交往的这些事情。
“算了,”郑禹忽然叹了一口气,他道:“你不用想那么多,你就当沈清舟是春草的亲生父亲好了。”
顾衡点了点头,他知道沈清舟真的是这么想的,可他的心里却并不开心,不开心于春草父亲的漠然与不负责,因为他知道那个人并非不知道春草的存在,可他却从来没有看过春草。
看着顾衡的模样,郑禹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顾衡道:“你与其想那么多,还不如祝病魔早日战胜春草真正的亲生父亲。”
“什么意思?”
“你觉得春草真正的亲生父亲会染不上这个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