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们好。我是云湘,你们直唤我名姓便是。”
她自木凳站起,身形不高,个子小小,实在看不出须弥教大祭司的威风:“你们长途跋涉,定是极为疲累——来来来,坐。”
好像热情过了头。
不似身居高位的强者,更像个邻家小妹妹,浑身上下看不出哪怕一丁点儿的架子。
反倒是她身侧的常清目光沉沉:“祭司此次前来,不知带了多少人马?”
紫裙姑娘飞快眨了眨眼。
“他们不久便到,我之所以来此,是为了先行探明敌情。”
云湘正色道:“毕竟,届时将由我出面迎战魔君。”
决战之前,是得探探对手的底细。
谢星摇默然不语,细细回想原文里的剧情。
早在三百年前,遗落于北州的仙骨便被须弥教拾得,成为祭司的贴身法器,后来爆发那场同归于尽的大战,仙骨再次不知所踪。
如今邪魔之所以攻占朔风城,还有另一个十分重要的目的——
夺取须弥教分坛中供奉的祭司遗物。
仙骨曾与三百年前的祭司贴身相伴,二者神识有了交互,利用遗物,很可能感应出仙骨的藏匿之地。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魔族虽然取得了遗物,至今却并未找到仙骨所在。
“道长们若想找到仙骨,必须夺回祭司遗物,借由遗物感应仙骨方位。明日是北州自古相传的落灯节,魔族会在城中飞天楼举办一场盛宴——据我们得到的风声,遗物就藏在飞天楼下的地道中。”
常清道:“这场宴席除了妖魔,还会邀请城中颇有地位的人族,借此拉拢更多人投诚。在我这里,恰好有几块受邀之人的名牌。”
温泊雪好奇:“他们的名牌,怎会在你这儿?”
“要么袭击魔族,被群起而攻之,连尸首都不剩下;要么趁乱出逃,去了别的城池。”
常清垂眼,嗓音不自觉更低:“妖魔哪会在意人的身份和死活,在它们眼里,杀了就杀了,图一时痛快就好。我爹拼命拾来这些名牌,对那些战死之人而言,恐怕是他们活过的唯一证据了。”
谢星摇三人皆是默了默。
他们成长在和平年代,只从影视剧里见过战争景象,此刻亲临于此,无比真切地感受到了更多。
死亡,别离,屈辱,平凡人的挣扎与痛苦,以及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希望。
这座城中的所有人,一定都无比期盼着能在有朝一日逃离炼狱。
温泊雪张张口,欲言又止好一会儿,神情前所未有地认真:“姑娘放心,我们定会倾力相助,协助你们除去妖邪。”
“这些是受邀者的名牌,不多不少,刚好五块。”
常清笑笑,掌心光晕浮起,跟前横空现出几块木牌:“请诸位任意挑选——只不过有一处纰漏,这些木牌主人的身份,乃是三男二女。”
他们在场的几个,赫然是三女两男。
修真界可以易容,谢星摇对女扮男装并不避讳,刚打算出声,忽听不远处的清亮少女音:“我来吧!”
云湘上前一步,手腕银铃清脆一响:“我经常穿男装的。两位道长生得这样好看,不能委屈。”
其实谢星摇和月梵并不觉得女扮男装有什么不妥,但在云湘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看来,女子定会更为中意精致的裙裾。
于是她自发拿走了那块男子的木牌。
这位祭司在原文中是绝对的正面形象,知书达礼、心怀正道,多亏有她,众人才能在决战中击溃魔君——
也正因如此,云湘一角显得过于正派、毫无特色,在众多女性角色中并不突出。
谢星摇看书时对她没有太多印象,如今莫名觉得可爱,点头笑笑:“那就辛苦云姑娘了。”
云湘似乎觉得害羞,朝她扬唇笑笑,抬手摸了摸鼻尖。
托她的福,剩下的名牌变得容易挑选许多,谢星摇随手拿起一块,看向木牌中央的名姓。
[宋佳期]。
名姓下方,还有一排小字。
谢星摇漫不经心扫过,眉头紧蹙地怔住。
……不是吧。
道侣……阎颂青?
“以及,”常清缓慢开口,“五块名牌之中,共有两对道侣。还望诸位莫要露出马脚,被邪魔觉察。”
她想起来了。
原文中的感情线占了四成,温泊雪作为男主人公,理所当然要和月梵生出一段情感纠葛。
分配名牌时,他们二人成了假扮的道侣。月梵痴恋温泊雪,决意假戏真做;温泊雪则化身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自始至终与她保持距离。
至于同样暗恋温泊雪的小师妹“谢星摇”,只能委屈巴巴跟在他身后,期盼着师兄能多看自己一眼。
这是谁写出来的悲催三角剧情。
谢星摇:……
谢星摇:“所以,谁是阎颂青?”
目光落在温泊雪面门,白衣青年神情无辜,摇摇脑袋。
于是她沉默着看向云湘。
紫裙少女同样摇头,一本正经举起自己手中的木牌,向她表明身份。
流年不利,倒大霉。
谢星摇目光渐冷,悠悠晃晃,定格在不远处那片沉郁的鸦青。
炮灰女配和不讨喜的反派,果然被作者分到了一边。
晏寒来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木牌在手中随意转了转,被指腹轻轻一碾。
他神色淡淡,琥珀般的凤眼疏离倨傲,眉梢轻轻挑起,带出几分报复性质的挑衅:“是我。”
指尖按住木牌,少年沉默瞬息,喉结一动:“谢姑娘,合作愉快。”
摆明了居心不良。
谁怕谁。
谢星摇回他一个和善微笑:“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