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阵法里的魔族、灵狐一脉的去留,以及最关键的灼日弓去处,一切全都置身于『迷』雾之中,宁宁只能窥见隐隐约约的一角,浑然看不清晰。
乔颜到底是火急火燎的『性』子,回到聚落后便急忙带领众人找到琴娘,一双耳朵软绵绵地耷拉下来,简略叙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灼日弓……不见了?”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轻咳一声,柳眉微微蹙起:“怎会……咳!”
说到一半,又抬眸直直望向身旁的女儿:“娘亲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去西山冒险,火凰和魔族都不是你能解决的事情——若是自以为是稀里糊涂,到时候出了意外,那该如何是好?”
“我、我只是想救你们!”
乔颜被盯得心下发急,咬牙道:“水镜阵法日渐式微,若是魔族有朝一日将它突破——”
“小颜。”
琴娘轻轻握住她冰凉发颤的手:“我们本就是垂死之人,依靠秘境中的天地灵气勉强苟活,一旦离开此地去往外界,便会很快因灵力衰竭而亡。你听娘一句话,等诸位小道长历练结束、秘境门开,你便同他们一道离开。”
这是母女之间头一回捅破薄薄的窗户纸,将此事摊在明面上讲开。
乔颜哪会答应,当即红了眼眶摇头。
“当年我们举全族之力,都未能将魔族除去。就算你能拿到灼日弓那又如何?”
琴娘继续出声:“距离大战已有数年,想必水下的魔物早已恢复大半实力,只等着破阵而出,以你一己之力,定然无法将其铲除——更何况,如今灼日弓还不知去处。”
此话一出,乔颜便彻底没了言语。
宁宁有些担忧地看她一眼,轻声问琴娘:“说起这件事,不知您可有眉目?”
女人的脸『色』比今日白天所见更加苍白,想必灵力时时刻刻都在消减,已支撑不了太多时日:“灼日弓向来被藏于秘门之内,唯有一族之长能将其取得,在大战之前,玉佩一直由我夫君保管,后来又被火凰劫去。关于此中内情,我也并不知晓。”
她顿了顿,迟疑道:“或许是魔族施了伎俩将其盗走,又或族里出了——”
话说到此处,便骤然停了下来。
唯一能抵御进攻的神弓被盗,如果不是魔族亲自动手,那定是灵狐一族中出了叛徒。至于背叛的那人究竟是谁,没有人能妄下定夺。
“就算神弓仍在,也改变不了分毫局面。”
琴娘又望向乔颜所在的方向,眸底隐约现出几分决然之意:“娘亲已不在乎它的所踪,只望你能好好活下去。答应我,不要再以身试险,等秘境开启之日,便离开此地。”
乔颜咬着牙没说话,眼眶又红又肿,强撑着没让自己落下泪来。
她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来能打败火凰的仙门弟子,把一切希冀都寄托在那把神弓里头,如今所有祈愿却在须臾之间浑然破碎,不得不面临无比残酷的抉择——
要么逃出秘境独自生,要么留下来与族人一起死。
“灵狐一脉在秘境里绵延千百年,现今突逢大变,若你也葬身于此,便再也没了传承。此事事关重大,你先回房静一静,多多思忖一番。”
琴娘叹道:“如今天『色』已晚,诸位小道长若不嫌弃,便在此处好生休憩吧。”
她说得内敛,宁宁立马明白这是句逐客令,压低了声音点点头:“我们明白了。”
众人很快便与琴娘道别,等从房里出来,乔颜一直处于极度低气压的状态,一声不吭低着头。
没成想刚走几步,就遇上了意料之外的两个人。
站在后面推轮椅的宁宁记得,是那个叫做“小昭”的狐族小孩,他们与霓光岛交锋之际,便是这孩子在瀑布下做好了秘门的幻术,以假『乱』真。
他跟前的少年人坐在轮椅之上,看上去很是俊俏,剑眉星目、薄唇浅粉,满头青丝披散于身后,如同漆黑锦缎垂落而下,衬得柔和白皙的面庞愈发苍白无『色』。
宁宁很敏锐地察觉到,站在身边的乔颜浑身一滞,竟是慌了神。
“小颜姐姐!”
男孩咧着嘴向她打招呼,轮椅上的陌生少年同样颔首笑笑,声线温和:“小颜。”
“你们出来散步?”
因为族里的变故,乔颜不得不强迫自己养成了干脆利落、毫不优柔寡断的『性』子,这回却少有地『露』出了拘谨的神『色』,声线也是干巴巴地僵着:“身体好些了吗?”
少年唇边噙着笑:“嗯。我听闻你今日多有劳累,记得好生休息。”
乔颜“哦”了声,又听他继续道:“看各位小道长神『色』匆匆,我也就不多做叨扰,先行告辞。”
少年说得一气呵成,乔颜还是点头,原本竖着的耳朵却悄悄耷拉了下来。
“哦——我知道了。”
等那两人渐行渐远,逐渐离开视野范围,贺知洲才恍然大悟地拖长语调:“那就是你喜欢的男孩子,对不对?”
乔颜刹那红了脸庞,转身背过他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颓然靠在栏杆上,用手撑着腮帮子回答:“嗯。”
“你们两个一起在狐族长大,应该是青梅竹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