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浔哇地一声叫出来:“大、大师姐!”
推门进来的正是郑薇绮。
昔日生龙活虎的郑师姐从小池塘变成了盐碱地,满面沧桑的模样能直接出演湘西陈年老僵尸,那双浑浊的眼珠子轻轻一转,跟索命似的,叫人瘆得慌。
宁宁本想冲上前一把抱住她,却又觉得师姐那副脆弱的小身子骨实在经不起折腾,只得先小心翼翼将她扶到椅子上坐好:“师姐,你遇见什么事儿啦?”
郑薇绮满眼血丝地望她一眼。然后直接瘪了嘴闭了眼睛,委屈巴巴往宁宁怀里钻。
“师妹,我想死你了!”
她一边在小姑娘清香柔软的怀里拱来拱去,一边哀声诉苦:“我若早知道喝了九洲春归会是那副德行,让我喝泥巴水都愿意啊!我这一醒酒,不但灵力没了,还被人敲晕丢到一口孤井边,差点就掉进去回不来,后脑勺上的包到现在都没消——等等,你们几个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裴寂沉默半晌,沉声道:“城主府里,应该有井吧?”
林浔笑得咧开了嘴,一对龙角随着身体晃啊晃:“当!然有!”
宁宁一把将她搂住,吧唧亲了一口:“谢谢师姐!你太棒了!饿了吗?困了吗?有想做的事情吗?我们全部满足!”
郑师姐,老工具人了。
鸾娘先是利用她的失踪诱导众人查明真相,如今梅开二度、物品回收,又通过郑薇绮醒来的地点,再明显不过地暗示了炼魂地的位置。
“郑师姐,你不用知道太多,只需要明白,你就是指引我们走向胜利的航船,屹立不倒的胜利女神。”
贺知洲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摩拳擦掌:“兄弟们,我准备好了!”
错过了一切的郑薇绮:……?
她是谁,她在哪里,她做了什么,她怎么就“太棒了”?这群丫头小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准备去干嘛?
郑薇绮满脸茫然地将他们打量一番,似是还没醒酒,眯着眼睛挠挠脑袋:“但打晕我的人,好像在我手里留了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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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鸾娘明确给出了“井”的提示,而四人又推断出炼魂之地必然在城主府中,两相结合,就能毫不费力确定它的具体位置。
夜探城主府的人从两个变成了四个,翻身越过围墙时,跟一串忍者神龟似的,从远处望去人头耸动,颇有几分跳跳糖乱窜的既视感。
林浔连踩坏一株野草都舍不得,哪里干过这么提心吊胆的事儿,一双眼睛左右乱瞟,用很小很小的音量道:“我知道井在哪儿,你们跟我来。”
贺知洲很是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我不是怕人吗。”
小白龙走在最前方,声音被夜风一吹,就更加难以分辨:“宴席的时候没人和我说话,我就会一个人在城主府瞎转悠。”
宁宁“唔”了一声。
林浔贵为龙族少主,理应不会养成内向怕生的性格,之所以变成如今这样,听说是因为儿时不慎落入海壑,独自与无数凶兽一起过了整整两天。
后来万幸死里逃生,却被吓得半死,从那以后胆子就小得过分。
或许是因为那座鸾鸟像的缘故,深夜的城主府中并没有人巡逻。
奢华的朱红色高墙上挂着盏盏长明灯火,顺着这片垂落的银河一直往前,再经过两处拐角,等周围景象!渐渐萧索寂静,就能在角落里见到一口井。
古装剧里总共有两大暗道,一是转动花瓶之后的书柜或墙壁,第二就是枯井之下。
宁宁对这个设定了然于心,顺势往下看了一眼,没有水光,只余下无穷无尽的浓郁黑色。
整口井像个没有尽头的幽深黑洞,或是野兽张开的狰狞大口,只等着有人跳入其中,再将其一口吞噬。
对了,裴寂是怕黑的。
“都下去似乎不太好。”
宁宁知道他性格别扭,绝不会让另外两人知道此事,顺口编了个理由:“我们得留下一个人来望风——裴寂,你最靠谱,不如就你吧?”
“宁宁也太好了吧!居然这种时候都能想到你!”
裴寂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可井中安危不明,他又怎会愿意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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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眼见身旁的黑衣少年无声瞥她一眼,目光虽是淡漠,却也带了浅浅的赌气与羞恼,眼尾泪痣在黯淡灯光下隐隐泛起薄红。
“我打头。”
裴寂上前几步,修长的右腿一跨,便入了井中。他说着抬眸望向宁宁,喉头一动:“放心。”
这这这、这哪行啊!
宁宁见他抓着绳子就往下,赶紧跟在裴寂后边向下去。
他们干的是私闯民宅的勾当,自然不敢点灯亮火。这井不知道有多深,越往下就越是伸手不见五指,等光亮被尽数吞没,饶是宁宁也觉得有些紧张。
“……你还好吗?”
她还没想好如何向裴寂搭话,对方居然抢先传了音。
他虽然性子冷淡,声线却是清冽悦耳的少年音,在泼墨般的黑暗里响起时,莫名有些令人安心的魔力。
如果语气不是那么紧绷,明显有在刻意抑制情绪和颤抖的话。
“我当然很好啊!”
宁宁听着他强撑出来的语气,不知怎地噗嗤笑了笑,心里那点紧张和恐惧感刷啦啦全不见了:“裴寂,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他们下行的速度很快,当这句话说完时,脚尖已经触到了井底。
井下布满了干枯的藤蔓与树木枝条,裴寂大!大概担心她摔倒,虚虚扶住宁宁后背。手掌与脊背虽然并未直接接触,却还是传来若有似无的凉意,在脊椎上匆匆划过时,留下一串酥酥的痒。
“四周都是封闭的。”
她道了谢后环顾四周,等双眼逐渐适应周遭景象,终于勉强看清了井中模样。
这里似乎只是口再普通不过的枯井,四面八方都是高高堆砌的环状石墙。宁宁对古装剧里的密室套路烂熟于心,伸手在石壁之上摸索一番,果然摸到了一处凸起。
在之后下来的贺知洲一愣:“奇怪,这怎么有两扇门?”
“应该各有用途。”